12.
可等我带着药材回到军营时,却发现军营的风向一下就变了。
之前要给我介绍哥哥弟弟的如今都闭口不谈了,要排队让我挑的士兵们更是看见我就绕道走了。
突然从炙手可热成了避之不及的存在,我有些懵了。
直到厨房大婶们笑眯眯的恭喜我,夸我额头饱满一看就是要做诰命夫人的,我才知晓,我出门的那几日,薛戈亲自盯着营地的兵们操练,让大伙天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直训到他们哀嚎一片,四下打听是谁不开眼惹怒了这个煞神后,薛戈当众宣布了要娶我的消息。
众人恍然大悟,再不敢出现在我身边一米以内。
又气又急的我跑去找薛戈算账。
等我噼里啪啦发泄一通后,他才不急不恼地问我:「我心悦于你,要娶你为妻,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藏着掖着呢?」
我被问住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可不是追求自由恋爱的时代,他这是直接断了我的后路。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要娶我,我就要嫁你吗?你这样,以后谁还敢娶我了?你这叫逼婚!」
他一脸受伤的表情:「嫁给我不好吗?」
「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打拼了这些年,苍南这片我还是能说的算的,嫁给我,以后这片地头上想干啥都随你。」
「而且我父母不在了,我也没有兄弟姐妹,嫁给我,既不用伺候公婆,又没有难缠的妯娌小姑子,过门你就当家作主,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呃,有钱有闲还没有婆媳烦恼,这不是绝大部分女孩最理想的婚姻状态么?
再一看他,一米八的大汉,像等待主人指令的小狗般眨巴着黑碌碌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不禁一时语塞。
他一见,干脆掏出串钥匙塞给我:「给,我的私库钥匙」
我懵了。
他咧嘴一笑,一副哄小孩吃糖的语气:「佩娘,以后你就替我管家好不好?我挣的都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天啊,这还是边城可止小儿夜啼的冷脸战神么?
吓的我赶紧将烫手的钥匙塞了回去,再次落荒而逃。
13.
没给我一点缓冲时间,一贯不苟言笑的薛戈却跟着火的老房子一般,自个先「噼里啪啦」的烧上了。
成套的首饰,金的,玉的,镶珠嵌宝的,变着花样往我这抬,我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被一片金光迷了眼,这可都是糖衣炮弹啊。
金银首饰我没收,他就上珍宝斋淘各种新奇的小玩意。
什么西洋来的花露香料,琉璃珠子,精巧的怀表八音盒,好在这些都是我小学时候喜欢的,现在拒绝起来就不费劲了。
见送的东西都不在我心坎上,他转头在吃的上下功夫了。
打听到我爱吃笑口阁的小馄饨,每天天不亮他就骑马去城里买一碗放我窗台上,风雨无阻,直接送到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了。
不仅如此,只要没啥大事,他就在我身边转悠。
我磨药,他就装药,我煮纱布,他就烧火。
我闲着没事,他不是今儿拿几张地契给我挑个喜欢的地,就是明儿拿几张建筑图问我喜欢啥样的房子。
我不搭理他,他也不气馁,守在我身边自说自话房子应该在哪处建演武场给儿子练武,在哪建个花园挖个池塘给女儿玩耍,日子长了,连孙子孙女的院子都安排出来了。
军营的人一脸暧昧地跑来看热闹,他也不恼,转头第二天鸡还没叫,他就把人都叫起来去操练。
三天下来,练的两股战战,路都走不直了的士兵们哭丧着脸,轮番偷偷跑来找我求情,让我赶紧答应了他们将军,救他们脱离苦海。
哼哼,不亏是行军打仗的好手,糖衣炮弹不起效,就使上了苦肉计。
我没松口。
薛戈蔫了,好几天没出现。
哼哼,这男人啊,果然经不起考验。
我一边愤愤地揪着药草里的枯枝,一边在心里嘀咕。
结果一转头,满面风尘的他冲了过来,啥话都没说,直接从胸口掏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布包递过来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张着胡子拉碴的嘴笑了,一脸得意的用眼神催促我打开。
解开层层包装,印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整套手术刀,组织剪,止血钳,在太阳底下闪耀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哇!」
顾不上矜持,我拿起一把手术刀上手比量开了。
线条流畅,刀柄弧度正适合我的手掌大小,翻转刀锋,光线在刀锋处游走如龙,随手在纸上划过,纸张应声一分为二。
好刀!
手术刀就是外科医生手中的剑,没有好剑,再好的功力也只能发挥个七八成。
我曾画了一整套详细的手术刀结构图,到处寻好工匠打造一套合手的手术刀,但试了不下十个工匠,没有一个能做出来合心意的。
倒是听说宫里造办处有个管事太监是打造弓箭刀具的好手,只要给他一张图,再复杂的东西他都能做出来,只是年事已高的他前些年出宫回乡荣养后就没了消息。
我也只能作罢,挑了套勉强能用的用到了如今。
我正捧着手术刀爱不释手地翻看,墙头突然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岑大夫,你就看在咱们将军这回费心费力准备礼物的份上,赶紧答应他吧。」
「对啊!」
墙上又冒出个脑袋:「年初打了个胜仗,将军拒了皇上封他为王爷的旨意,用这份恩典换了让造办处老太监打造这副手术刀的圣旨。」
「一收到手术刀做好了的消息,将军都不放心别人去取,生怕有个闪失磕了碰了的,亲自跑了这一趟,风餐露宿,你瞅瞅这脸是不是又黑了?」
我的院墙成了土拨鼠的聚集地,冒出了一排脑袋,兴奋的直叫唤:「岑大夫,你就行行好,快收了将军,让我们过两天松快日子吧!」
薛戈脸一红,冲墙外骂道:「滚滚滚,小兔崽子凑什么热闹!再不走,明天加训!」
伴着连片的哀嚎,土拨鼠们迅速收回了脑袋,跳下墙跑了。
薛戈回头看看我,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你别听他们瞎说,皇上那不过是封无可封的试探之举,我也正好借坡下驴拿这个由头拒了,两相便宜,你别有负担。」
打从进了军营,他未曾刻意优待我,但别人犹豫时他第一个找我治伤,我要建专门的手术室要人手要东西,他从不嫌麻烦。
战场上累到极致时席地而睡,醒来时身上盖着的是他的斗篷,打完仗回营,第一桶热水永远最先送到我的住处。
我心知肚明,在苍南每一个无拘无束的日子背后,都有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