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宜梦带着沈祈安回到老家,父母眼里只有他们的外孙,没有这个女儿。
不回来时,整天在电话里说有多想她,回来了却只顾着沈祈安。
陈宜梦回到出嫁前的房间,很多东西父母都没有动,却依旧一尘不染的。
她伸手从书柜顶层取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打开了那个始终上锁的抽屉。
抽屉中,静静躺着一个木盒子,里面隐藏着她从未对人提及的秘密——一根验孕棒,一张流产证明。
陈宜梦将这件事隐藏得极深,甚至比她与周华胥的偷情的事情还要更加隐秘。
和周华胥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国庆,他们两个几乎将整个假期都耗在了酒店里。
女人是没有安全期的这个说法,陈宜梦在一个月后体会到了。
那时,她刚刚出来实习,忙碌到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月经已经推迟了很久,直到下腹部突如其来的隐痛,她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趁着午休时间,她匆忙跑到药店买来了验孕棒,在公司洗手间里慌乱地按照说明书进行测试。
十分钟过去了,验孕棒上清晰地显示出两条线。
她的脑海中立刻响起嗡嗡声,直到厕所门外响起同事的敲门声,她才突然清醒过来。
陈宜梦没有马上将消息告诉周华胥,她打算第二天请假去医院做进一步的确认。
然而,那天下午,她的腹痛加剧,最终导致她晕倒在地。
是她的大学室友,也是公司同事,及时将她送到了医院。
当她醒来时,护士就告诉她,孩子没了。
那个晚上,她在医院里浑浑噩噩地度过,没有勇气将这一切告诉任何人,包括周华胥。
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一声声滴落,她甚至忘记了那昂贵的国际电话费用,直接拨通了周华胥的电话,询问他能不能回来一趟。
周华胥说他回不来,他也要上班工作。
她没有力气争吵,也无法发泄情绪,失去孩子的痛苦已经夺走了她所有的力量。
室友知道我流产的事情,她帮我承担了大量的工作,使我得以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
但那时的她,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里,也不太懂怎么照顾自己,整个人还是瘦了很多。
失去孩子使她对于周华胥的感情产生了动摇,她虽想继续这段关系,但内心有个声音不断提醒她,持续下去可能会导致双方都受到伤害。
她便在这犹犹豫豫中,迎来了新年。
过年了,周华胥这次居然没有从国外回来。
她问周华胥为什么,他说要工作。
陈宜梦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决定放弃她和周华胥多年感情的是在初四的那一天。
她像往常一样,帮忙照看父母的店铺。
大约是在中午时分,周母带着她的朋友们来到店里挑选礼品。
她们仿佛从未进过便利店,对店里的商品挑剔不已,一会儿质疑食品是否过期,一会儿又怀疑这么便宜的东西是否适合食用。
母亲陪着笑脸,在一旁尴尬地解释着。
陈宜梦挡在母亲面前,想要让母亲去忙别的,却被母亲轻轻地推开了。
就在这时,周母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是陈……宜梦,对吧?”
陈宜梦原本还在和母亲推让的手,立刻停在了半空中。
她轻轻点头,“是我,阿姨。”
周母的一位朋友好奇地插话问:“这位是谁啊?
不会就是之前你提到的你儿子在交往的对象吧?”
周母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哪儿的话,我儿子可从未提起过交了个便利妹的女朋友。”
“再说,我儿子在国外待了这么久,八成早就把他的女朋友给甩了,不然他也不会告诉我他不打算回国了。”
“哎呀,那您就不用担心了,说不定将来他在国外找个洋媳妇回来呢。”
“那样我就放心了,我真是担心有一天有个讨厌的女人站到我面前,说她怀上了我儿子的孩子,哼,那可就麻烦大了。”
太太们哄笑成一团,打趣地说,那就学着电视剧里的刻薄婆婆,给对方一张支票,让她去把孩子打掉算了。
嗡——嗡嗡——陈宜梦瞬间感到耳鸣,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上下牙齿控制不住地相互撞击。
她想要抬起手来捂住耳朵,却发现自己浑身软弱无力。
母亲开口将她们赶了出去,说不做她们的生意了。
晚餐过后,陈宜梦早早地回到房间,整理好了第二天要带的行李。
回想起中午周母那些无理的言辞,她仍旧无法抑制眼中的泪水。
面对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周华胥提起。
或者说,即便她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一刻,她放弃了。
……陈宜梦将验孕棒和流产单重新放回木盒中。
她从未打算将曾经怀孕的事情告诉周华胥,若是他得知,恐怕又会深陷自责与内疚的漩涡,难以自拔。
她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以及与周华胥,都注定有缘无分。
就像他们的名字所预示的那样,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第二天,趁着母亲不留意,陈宜梦将装有回忆的木盒子投入了火焰之中。
也许,多年以后,当她回想起这些往事,便能够真正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