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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锦怜花谢意馨君南夕

落雨秋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安管事,此事我一个内宅妇人做不了主,还请安管事等几日,待老爷子回来再作决定。”谢老夫人缓缓说道,这副商量的口吻足够礼贤下士了。安文白跪下,头重重一磕,“请老夫人宽宥,安某自知吾对谢家来说可有可无,可是此事,安某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老夫人给个准话。”安文白如此表现,显然去意已决。安文白的逼迫让谢老夫人很是不喜,遂闭上眼睛不说话,气势全开。老夫人历经两朝,绝非一般的内宅老妇,低沉的气氛压抑在众人的心头上。安文白也不好过,唯有咬着牙硬挺。“奶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人之常情,既安管事有了更好的去处,咱们也不能拦着不是。”谢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安文白一眼,才道,“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求老夫人成全!”安文白再次磕头。“罢了,你...

主角:谢意馨君南夕   更新:2025-03-07 17: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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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意馨君南夕的其他类型小说《似锦怜花谢意馨君南夕》,由网络作家“落雨秋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安管事,此事我一个内宅妇人做不了主,还请安管事等几日,待老爷子回来再作决定。”谢老夫人缓缓说道,这副商量的口吻足够礼贤下士了。安文白跪下,头重重一磕,“请老夫人宽宥,安某自知吾对谢家来说可有可无,可是此事,安某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老夫人给个准话。”安文白如此表现,显然去意已决。安文白的逼迫让谢老夫人很是不喜,遂闭上眼睛不说话,气势全开。老夫人历经两朝,绝非一般的内宅老妇,低沉的气氛压抑在众人的心头上。安文白也不好过,唯有咬着牙硬挺。“奶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人之常情,既安管事有了更好的去处,咱们也不能拦着不是。”谢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安文白一眼,才道,“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求老夫人成全!”安文白再次磕头。“罢了,你...

《似锦怜花谢意馨君南夕》精彩片段


“安管事,此事我一个内宅妇人做不了主,还请安管事等几日,待老爷子回来再作决定。”谢老夫人缓缓说道,这副商量的口吻足够礼贤下士了。

安文白跪下,头重重一磕,“请老夫人宽宥,安某自知吾对谢家来说可有可无,可是此事,安某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老夫人给个准话。”

安文白如此表现,显然去意已决。

安文白的逼迫让谢老夫人很是不喜,遂闭上眼睛不说话,气势全开。

老夫人历经两朝,绝非一般的内宅老妇,低沉的气氛压抑在众人的心头上。

安文白也不好过,唯有咬着牙硬挺。

“奶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人之常情,既安管事有了更好的去处,咱们也不能拦着不是。”

谢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安文白一眼,才道,“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

“求老夫人成全!”安文白再次磕头。

“罢了,你且起来吧。”谢老夫人揉揉额角,神情不愉。

说了那话后,谢意馨便退到了一旁,低着头不说话,刘海遮住了她的眸光,也遮住了那一闪而逝的冷意。如果没见到安文白之前,她还存着挽留他的想法,那么当听到他一心求去的话语时,这种想法已经烟消云散了。

可是这一世,他走,可以,却不会像前一世一般站在道德制高点,带着世人对他的同情离去。这一世,主动背主的阴影将永远伴随着他。

诚如她所说,安文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而已,他们谢家还损失得起。上一辈子是她蠢,她祖父斥责她,不是因为她气走了安文白,而是她让谢家陷入了太过被动。

就在谢意馨愣神的时候,谢老夫人已经准许了安文白的辞呈。

一刻钟后,当安文白踏出谢家大门时,他忍不住松了口气。谢家不是不好,凭良心说,谢家待他们这些人还是很好的。可是,持礼公的知遇之恩,他父亲已用一生去报答,足矣。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他对算学痴迷,亦想在这一领域登峰造极名留青史!

那样的算学方法他生平仅见,真恨不得一窥究竟,可那人却说那是不能外传的,除非——再加上那人治好了他儿子的病,这两样加起来,才让他下了另登高枝的决心。

他也是一个爱惜羽毛之人,可那人说不必他担心,一切他自会安排好,必不让他担上背主另投的名声。如今看来,那人的安排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那背主的名声自己得担着了。想到这,他自嘲一笑。不经意地抬头,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就在他抬脚欲走之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安管事,且慢。”

安文白顿住脚步,转过身,心中升起一股大祸临头的感觉。见到来人是谢意馨,他笑笑,“谢小姐叫住安某有何事?”

此时,一群舞狮的人经过。见到持礼公府门口明显有状况,特别是谢意馨出众的容貌更是吸引人,遂他们都好奇地停了下来,也不吹吹打打了。

安文白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恨不得立即拔腿走人。

“安管事,你真的决定了?需知,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走容易,可是想回来就难了。”谢意馨说出这样的话,仿佛是来做最后确认的。

“安某去意已决,且谢老夫人已同意,还请小姐不必再劝。”安文白沉着脸。

“既如此,我就不必多做挽留了。安管事,虽然你有了更好的去处,但你在我们谢家工作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仆一场,这些是我们谢家的一点点小心意,收下吧。”

谢意馨的话并不显刻薄与过分。可越是这样,越显得谢家人敦厚。

安文白顿时冷汗直冒,他本身自求离去,已是背主,再收下这些,便是他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安文白看着她的目光惊疑不定,谢大小姐此举不知是谁教的,甚是狠毒啊。

群中有人唏嘘,“这人得有多好的去处啊,连谢家都不乐意呆了。”

“别胡说,搞不好人家是老家有事不得不回去呢。”

更有人眼尖,瞄到递给安文白的是面额两百两的银票。议论声顿时更大了,不少人觉得谢家真是大方厚道。

“谢谢大小姐的好意,可是在下不能收。”他此刻无比后悔,怎么就没早点出了这谢府呢。

“还是收下吧,毕竟主仆一场。”谢意馨轻笑。

“大小姐,我真不能收。”说着,安文白罢罢手,推开人群,踉跄而出。

“来人,把这银票给安管事送家里去,他不仁,我们谢家却不能不义。”

“是——”一个小厮接了银票,麻利地朝安文白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谢家不愧是持礼公府,真是仁义厚道啊。”

“那是,你们也不想想持礼公是帝师,家人能差了?”

“你们不觉得持礼公府太软弱了吗?被人一脚踹开后还给人银子,太傻了。”

看了一出戏,舞狮队的人簇拥着走了,嘴上却不停,说着最新的谈资。

这厢,走在回春暖阁的路上,春雪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小姐,那姓安的这样,你为何还要给他银子啊?”

“他做错是他的事,可我们谢家却不能辱没了家风。”谢意馨不会告诉她,这是捧杀,经过今天的事,安文白这样的人除了某些人,又有何人敢用?

持礼公府斜对面的茶馆的某个包间里,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低叹,“真没想到,谢老爷子和第三代皆不在的情况下,谢家里头还有明白人。”

几个跟着她的随从都垂头不语,目不斜视,可见其调教人的手段之高。

“主子,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找,继续给我找人,算学上独道天赋的人,用心找,总能找到。”

“那安文白?”

少女摇头,“被这谢大小姐这么一搅和,安文白这个棋子是完全废了。就算我们把安文白培养好了,背弃谢家永远都是他的污点。天赋再高的人,一旦品德上有了缺失,亦走不了太远。安文白不亚于一颗废棋,我要来何用?”她的原意是将安文白打造成一柄对付谢家的利器,只要一亮出来,便能对谢家造成负面影响。可惜如今谢大小姐这么一搅和,反倒是安文白无颜面对谢家。

其实少女不知道的是她上一世的计划的确成功了,只要安文白与谢家人同时在场的情况下,总会带给谢家一些不好的言语攻击,而谢家却是不便反驳。

“不过此人仍需妥当安排,先冷一阵子再说。”想了想,少女又补充了一句。

“是。”

“咱们走吧。”临上轿子前,那少女隔着面纱朝谢家大门看了一眼。

她其实觉得很可惜,此计那么周详,一环接一环,却未能成功,而且还严重影响后续的计划。不过也让她看清了她对谢家这位大小姐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不知这谢家大小姐是否一直以来都在扮猪吃老虎?不管是不是,以后的计划绝不能漏算了她!

就在一行人起轿后不久,后面远远地跟了根尾巴。

稍晚,小丁回来复命。

“蒙面女子?”谢意馨正在给一株牡丹个修剪枝丫,眼神很是幽深,“你说人跟丢了?”

“小的惭愧,只跟到永和胡同那边便把人跟丢了。”

听语气看表情倒没多大意外,“然后你就直接回来了?”若是如此,这等愚蠢之辈她可不敢重用。

小丁一个激灵,“哪能啊,我绕了两条胡同四条巷子,才从禾记酒楼的后门回来的。”

“还算机灵,春雪,给他二两银子吃酒。”谢意馨满意地点头。

“谢大小姐。”小丁接过银子,眉开眼笑的。

听了小丁的汇报,谢意馨心中已经有点谱了,就算只是猜测。这件事中,朱聪毓也有插手的嫌疑。若他真如她所猜测般插手了,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有了前世的记忆,朱聪毓的目的便有了依据,再回想上辈子安文白最后是为谁效力的,更加逼近她心中的猜测了。

几日,安文白之事在小部分茶楼饭庄等市井之地有人谈起,开口闭嘴全是对谢家赞誉有加的话,对安文白似乎也没有多重的不利于他的流言,毕竟他如今闲散在家,尚未给新东家效力,只是他的离开让不少人挠头。

只是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们此刻谈论的事是两个女子之间博弈的结果。

谢老爷子访友回来,听说了此事,大赞了谢意馨一回,夸她进退有据,处理得当。

谢意馨倒没觉得有什么,她很清楚她与殷慈墨的距离,此时的殷慈墨已经在殷家有了一定的发言权及行事权,而自己在家中却还说不上话。那天之事自己能小胜那人,不过是因为自己出奇不意罢了。

谢老爷子见她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沉稳得体的表现,很是高兴。

而谢意馨趁此机会朝老夫人要了她娘嫁妆的处置权与管理权。并非她不信任祖母,而是因为她手上没钱没人,想办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太过被动。

在谢老爷子的示意下,谢老夫人把谢意馨她娘的嫁妆交回她手中。


马车一进宣武区,谢觅瀚便忍不住掀开小窗帘子往看。

街上熙熙攘攘,行人摩肩接踵,很是热闹。谢意馨要查看的首饰铺,正是坐落在最热闹的主街上。

“小姐小心!”

当谢意馨牵着谢觅瀚走进微华居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朝她撞过来,她想闪开已经来不及了,只来得及把谢觅瀚护在身后。

砰的一声,一只翠绿的手镯掉在地上,碎了,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这人长不长眼啊,怎么走路不看路的?”一袭绯色衣裙的少女瞪着地上的碎片,气急败坏地质问谢意馨。

一看自家小姐被诬赖,春雪不依了,“胡说,我们小姐走得好好的,分明是你撞上来的!”

“谢意馨,是你?!”君清溪一转过头,便认出了谢意馨,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两人都是骄傲张扬之人,所以互相不喜。

“春雪,退下!”

“清溪,不得无理。”君南夕从外面而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谢意馨循声看了过去,微微一怔。

“五皇兄?!”君清溪跺跺脚,退到一旁,临了还瞪了谢意馨一眼。

谢意馨自然不会在意,被瞪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她真实年龄都二十大几了,哪能再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她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五皇子君南夕与七公主君清溪。

而君南夕此时亦有微讶,并不是因为在此处遇上她,而是因为她的着装与之前大不相同。相比之前的大红大绿,此刻她的衣裳虽然同样不低调,却顺眼多了。而且脾气也改了一点,要搁以往,此刻差不多就和清溪掐起来了。

“臣女见过——”谢意馨正想行礼。

“在外头不必多礼。”君南夕阻止了她。

谢意馨默默应了,在这个温和的男子面前,她总是不自觉地收起所有的爪子,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她自嘲一笑。

上一世正是他娶了殷慈墨,她对姓殷的没好感,却一直不曾憎恨于他。不仅因为他曾真心实意地帮过她两次,更因为在谢家风雨飘摇之际,是他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为谢家说过话,谢老爷子死的时候,也是他亲自上门吊唁。历经了大风大浪的她看得出来,他的举动真诚并不图任何回报,他这么做只为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

可惜,他身体不好。要不然坐上皇位的就不是君景颐了。所以君景颐并不敢薄待于他,一登基便封了他为摄政王,殷慈墨自然就是摄政王妃了。而且好人不长命,她退居佛堂之时,常听说他卧病在床的消息,还有摄政王妃与当今的一些流言。还有一点,便是小世子也可能不是他的孩子,这个可能性高达九成,所以当初她才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布局去杀殷慈墨的儿子。

谢意馨并不知道君南夕正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待那些真性情之人总多了些宽容,所以才会帮了她两次,她并不是第一个享受这种待遇之人。

“五皇子七公主,这里人来人往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移步雅间?”

君清溪正欲反驳,却被谢意馨抢过话头,“再说,刚才七公主也是因为撞到我才把手镯打碎的,恰好微华居是我娘留给我的铺子,楼上有雅座,也好给七公主赔个礼。”君清溪一般没好话,若让她说下去,自己这话肯定会被当作挑衅。

君清溪撅着嘴想说不稀罕,被君南夕拦下了,他看得出谢意馨的话并非敷衍之语,“也好。”

“李掌柜——”谢意馨招手。

李掌柜眼尖,一早就认出来人正是他们的小主子。前些日子交接时,老夫人特意把他们叫去认人了。可是他也看得出来与小主子对话的两人非富即贵,所以未曾上来打扰,可他却是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的。此时谢意馨召唤,他立即迎了上来,“小主子有什么吩咐?”

“楼上还有没有雅间?”

“有,小主子,两位贵客,请随我来。”

进雅间后,她低声吩咐了李掌柜两句,李掌柜会意。

“谢意馨,这个时候你还有闲情出来逛街。”突然,君清溪咯咯笑了起来。

谢意馨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因何就幸灾乐祸起来了。

“你不知道吧?你二叔的辖区有几个县发洪水,死了几百人。啧啧,你们谢家这回麻烦大了。”

洪水?安平县!谢意馨豁地站了起来,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她之前用暗语记录的那些事是从她婚后开始的。婚前的,除了很多的事让她有切肤之痛,如直沽事件,要不她很多都不记得了,要不就是记得不确切,例如安平县洪水事件!

扫了自己妹妹一眼,君南夕出声了,“谢小姐莫过担心,你二叔只是守巡道员,不必负主要责任。”

不过谢意馨的心情仍旧沉重,她记得她二叔这回在淮杨是吃了大亏的,几乎说得上是败走淮杨。尽管她并不十分喜欢二叔此人,可他毕竟是谢家的嫡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没事,谢谢五皇子关心,也谢谢七公主的提醒。”此时消息尚未传开,远在京城的她尚未听到任何风声,七公主告诉她这消息虽然不怀好意,但的确是帮了自己。提前知道消息,有更多时间思考布局。

谢意馨这声谢谢是真诚的,意识到这点,君清溪别扭地转过头,嘴里嘟嚷,“谁要你谢啊,连话都听不懂了。”

谢意馨笑了笑,有点心不在焉地想着洪水的事情。

此时外头响起敲门声,两重一轻,春雪亲自去开了门。

只见李掌柜捧着一托盘进来,上面用黄色的稠布盖着。

谢意馨收敛心思,说道,“七公主,方才你的手镯被摔坏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看看合眼吗?”

君南夕闻言,微微一笑,他听出来,谢意馨并不是把撞倒清溪的责任揽在身上,她送出手镯,只是想交好,并非是赔罪。

当李掌柜把托盘放下后,微微把稠布掀开,露出镯子的一角,那浓艳纯正的紫色一下子就把君清溪的目光吸引过去了,她忍不住将它拿起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五哥,这手镯好,这紫色很浓艳纯正,水头也好,比刚才那只还好。”君清溪高兴地说完,然后一想,不对,立即转过头对李掌柜炮轰,“刚才有那么好的手镯干嘛不拿出来给我们看?难道怕我们付不起银子还是怎地?”

李掌柜一边擦汗一边偷瞄自家小主子。谢意馨如他所愿地开口了,“七公主误会了,这手镯是我事先让李掌柜订下的,预备送给我祖母的。”

“那——”君清溪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挺怕她把手镯要回去的,她知道她母妃一定喜欢这手镯的,她不想让,“这次就算了,多少银子,我给你!”

“公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如果你硬要给银子,便把那手镯还给我吧。”谢意馨也不生气,笑咪咪地说道,皇族的傲气可不会随便就接受别人的东西。

君清溪很纠结,她不想欠人人情,也不想还啊。

君南夕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明白她是不可能撒手了,心中叹了口气,微微一笑,“这礼小妹很喜欢,让谢小姐破费了。”

“还好。”谢意馨也不在意这点东西,更何况是他在意的妹妹喜欢。

“小姐小姐——”谢家一小厮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谢意馨不悦地皱眉,看了君南夕兄妹两眼,见他们并无不悦,才问,“什么事?”

“老夫人派人传了话,让大小姐和瀚少爷赶紧回府。”

“祖母有说什么事吗?”谢意馨问。

小厮摇头。

“既然谢小姐有事,那便散了吧,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君南夕开口。

君清溪不情不愿地点头,一向都是别人附和她的,什么时候轮到她迁就别人了?不过看在那手镯的份上,算了。

送君南夕兄妹离开时,很凑巧地遇上从酒楼对面正欲离去的君景颐与朱聪毓。谢意馨微微侧过脸,君南夕看在眼中,不语。

两波人擦身而过。

送走了两人,谢意馨蹲下身子和谢觅瀚说话,“瀚儿,我们得回去了,姐姐知道这回出来没玩到什么,下回姐姐再带你出来好好玩一回好不好?”

谢觅瀚怏怏地点头,没什么精神。

懂事的样子让谢意馨心疼地把他抱起来,这个年纪的男娃最是调皮了,难为他刚才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

回到马车上,她抱着小家伙,给他说着故事,又让马车绕路去了苏点坊买了时下最受欢迎的几个点心,才把小家伙哄得喜笑颜开。

“咱们到家了,累不累?”谢意馨率先下了马车,挥退候在一旁的男仆,亲自把谢觅瀚抱了下来。

小家伙脸红扑扑的,眼睛很亮,摇头,“不累。”

孩子就是容易满足,只是出去放放风便这么高兴了。

随后门房告诉谢意馨大老爷回来了。谢意馨想这便是她祖母让他们赶紧回府的原因吧?

她记得安平县洪水事件爆发后,她那在直沽任州牧一职的父亲是回来过一次的,所以并不是很吃惊。只是心里担忧,这次的事情怕是不好处理吧。

“姐,爹回来了?”谢觅瀚怯怯地问。

谢意馨自然知道他想什么,“是啊,爹回来了,瀚儿高兴吗?”她爹是个严肃的人,不苟言笑,府里的孩子都怕他,她和弟弟也怕,就怕说话时他突然会打他们。呵呵,这些都是小时候的心思,大了才知道,尽管老爹严肃,但他一向都不打孩子的。

谢觅瀚小脸纠结起来,他想说高兴,又害怕。

谢意馨牵着他的手先往崇德园走去,此时迎面走来一人,藏青色长袍,面容因常年不苟言笑显得刻板。

“爹?”谢意馨一愣,傻傻地叫了一声,重生以来这么些日子,她第一次见到她爹。尽管她爹任职的直沽离京城不远,可是他也没什么时间回来看他们。

见到一双儿女,谢昌延原本拧起的眉舒展了一些,嘴角微微弯起,“回来了?”双眼不住地打量他们姐弟,见他们两人手拉着手,身体也好,双眼不由得柔。

“是,父亲。”

顿了顿,谢昌延才道,“听说,这些天你懂事不少?”

听说,听谁说呢?爷爷奶奶继母,这话从他们每一个人口中说出的意思都不尽相同啊。

谢意馨抓抓头,傻笑,“女儿毕竟一天天长大了嘛,总不能光长个子不是。”

“那就好,多和你母亲处处,多学些东西,以后嫁人了才不会吃亏。”

“是。”

“还有,瀚儿也要好好听长辈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爹。”谢觅瀚小声地应了一下,然后拿眼偷瞄他爹。

谢昌延踌躇了一下,见找不到话题和一双儿女说了,才道,“那就好,爹还有点事要处理,你们俩就去奶奶那里吧。还有你们这些伺候小姐少爷的,要精心,知道吗?”

“是,大老爷。”春雪众人齐应。

谢意馨看着她爹离开时略显急促的脚步若有所思。她爹这人,怎么说呢,有些迂,身为长子,为了家族的繁荣,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政事上,儿女不是不关心,只是花在他们身上的时间和精力都不多。

上一世她对此还颇有怨言,可有了朱聪毓此人做对比,她爹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小姐,你练了一上午的字了,歇歇吧,别把眼睛熬坏了。”春雪心疼地劝着。

谢意馨放下笔,动动有些酸的手腕,眼睛却不离桌案上未干的字。

书法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练字,能让人沉静,仿佛一切的浮躁繁华都已远逝,只剩下平和安祥。

受她祖父影响,在这么多书法中,她犹喜欢颜体。较之高逸清婉,流畅瘦洁得时下女子喜欢的簪花小楷。颜体结体谨严,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清丽俊秀,自有一股大气之风。

而朱聪毓却不喜欢她的字,常说太过锋芒毕露,没有一丝温婉之气。为此,她在婚后没多久放弃了颇得了几分真髓的颜体,谢老爷子知道后,暗自可惜了好久。

想到姓朱的,谢意馨撇撇嘴,决定不再想他自虐。让下人把书案收拾好,谢意馨净了手,接过春雪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小姐,奴婢见西园的海棠开得好,小姐可要去看看?”大方爽利的声音,不是她熟悉的春雪。

谢意馨扭头一看,原来是她院子里一个叫夏桃的二等丫环。

春雪赞赏地看了这丫头一眼,那丫头像是受不得夸,脸红地低下头。

西园的景致一向不错,谢意馨想着便点了点头。

他们一行人刚到西园的亭子不久,一个小厮便匆匆而来。

“小姐,是门房的小丁。”春雪提醒。

待那小丁行了礼,谢意馨才问,“你找到这有何要紧之事?”

“是前些日子大小姐给安国侯世子递的邀请帖退回来了,还让人递了话,说那天他有要事,怕是不能陪小姐去伽蓝寺看桃花了。”

“拿给我看看。”是她重生前递的帖子,离现在也有些日子了。

谢意馨拿着帖子,冷笑不已,朱聪毓这招欲擒故纵使得真好,上一世这个时候,自己对他早已芳心暗许。他来这么一招,自己暗自生气之余,胃口也被吊了起来。本来可有可无的人,却觉得非要不可了。加上后面几场温柔体贴一心为她的好戏,让她感动之余陷得更深了。

夏桃觑着她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谢意馨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说出这话,通常要说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她却想知道。

“昨天我哥去城外十里津办事,在那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安国侯世子与一名貌美女子在游湖,状似亲密。”夏桃一边说一边觑着谢意馨的神色,“据说那女子是世子的表妹——”

“哦。”没有意料中的恼怒,谢意馨仅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夏桃愣了。

就在这时,谢意馨无意中看到什么,接着眼一凝,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春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大管家神色不好地领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往南面走去,看方向似是朝崇德园那边。

“小姐,那人是?”

“看大总管眉头紧锁的样子,看来是有麻烦事了。不过老夫人这两天身体不好,他怎么还能去打扰老夫人养病呢。”夏桃微嘟着嘴,低声抱怨着。

谢意馨无意识地摇摇头,整个人却沉浸在回忆之中。刚才那人是安文白,她要是没看错的话。

上一世,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她祖父外出访友期间,安文白曾来向祖母提过辞呈,当时她祖母好言相劝,没答应放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两人僵持着。

当时自己心情并不好,又见到祖母如此挽留那人还一脸为难,当下心火上窜,一发不可收拾。当下冷哼一声,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不就是一个小小地管事吗?能在我们谢家做事是你们三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拿什么乔,别给脸不要脸。”什么话她已记得不太清了,大意上不离这几句。

可就是这几句话把安文白气得脸色胀红,只留下一句,“谢家的庙堂太大,我高攀不起。”便甩袖而去。

说起这个安文白,他父亲也算是谢家家臣般的老人了。当初太祖征伐时期,谢老爷子曾救过安父一命,安父便一心跟着谢老爷子。历经几番艰难,谢老爷子见他心性难得,便让他做了个管事,管理着谢家名下的香料铺。

安父本人资质平庸,胜在忠心。可他生的儿子安文白却天资聪颖,一手算学出神入画,在大昌王朝来说,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了,是谢家大总管预备提拔重用的人才。可谢意馨不知道这些事,后来她祖父回来后得知此事,把她斥责了一顿。这也是她一次受到祖父如此严厉的斥责。

谢意馨会记得那么清楚,主要原因还是安文白不仅是自己走了,还带走了谢家产业里许多中小管事。安文白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主要还是她那天斥责安文白的话也不知是谁传了出去,还传得沸沸扬扬的,搞得许多为谢家做事的人都心生不满。

随后,谢家也做了一些相应的补救措施,甚至她爹为了挽回安文白还亲自上过门。可惜没用,再加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家子弟接连出事,谢家内部一团乱,根本就腾不出手来理顺这些人事。

后来谢意馨眼睁睁地看着安文白在算学及记账管理这方面大放异彩,更在几年后成为了新皇一手创建的永宁商行的副主席。虽然安文白没有怨恨谢家,也没有发达之后转过头来打击谢家。可是他的存在,便是对谢家的一种打击,它时刻提醒着世人谢家是如何不屑如何错待有识之士的。

谢老爷子去世后,谢家的商铺因为像安文白这样的中层管事的断层,许多商铺行当都运转不开,再加上旁边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竞争,谢家的大部分生意都不好。政商是相互的,生意买卖需要政权的维护,政治又如何不需要银钱的支持?谢家两方面都受到打击,情势不容乐观。

说实话,谢意馨曾一度追悔莫及,尽管她嘴硬的从未承认。那时她只恨自己过于骄纵,可是今天看来,里面却是蹊跷重重。也是啊,虽然上一世,自己脾气的确是任性骄纵,却极少插手家族里的事。唯一多嘴的一回,就让谢家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斗,再也起不来,只能在这个坑里越陷越深。

言多必失,夏桃今天的话这么多。而且她临时起意来的西园,就遇上了安文白经过,怎么就那么恰巧呢?

谢意馨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前的婢子一眼,然后垂下眼眸。她可没忘记,无意中把自己引来西园的人就是她啊。而且她的话多番撩拨,不就是让自己生气吗?

谢意馨叹了口气,设计这个陷阱的人真的很了解她,应该说深谙她的心理。如果她现在还对朱聪毓心存爱慕的话,此刻一定怒火中烧,再加上担心祖母,一定会跟上去,届时,上一世的情景还得重演。

“走,我们上去看看。”此话一出,果然见到夏桃眼中划过一抹喜色。

谢意馨站了起来,慢悠悠朝崇德园走去。心中却在暗自思量,那些敌人的手伸得真长,连她的二等丫鬟都被收买了。不过无妨,这丫鬟和她的家人她暂时留着,总有用上的时候。用不上也没关系,明面上的奸细总比未知的好多了。

走在前面,趁着夏桃留在后面收拾没跟上来之时,把刚才的小丁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只见小丁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回了她一声是,便咚咚地跑开了。

看着小丁走远的背影,谢意馨笑了笑。她并未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总要去试试,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也许幕后之人真的那么胆大的就在他们谢家斜对面的唯一一个茶馆等消息呢?要知道除了这个茶馆,周围可都是住宅啊。


谢持礼,她的祖父,当今帝师,燕子湖谢家第五代嫡次子,上头还有一个哥哥谢宗华。

燕子湖谢家起于微末,据说她的曾曾曾祖父只是个挑货郎,脑子灵活,为人踏实肯拼。后来幸运地娶了个落魄秀才的女儿为妻,也就是她的曾曾曾祖母,谢家子弟自此摆脱了睁眼瞎的行列,略识了几个字。后来经过几代的发展,自此有不少谢家子孙考过科举当过账房当过教书匠等等。再往后,谢持礼出生了,当时燕子湖谢家经过几代的经营,因家风严谨,在当地已有了不小的名气。

终于前朝乱了,太祖君无威揭竿而起,谢持礼带着谢家几个出色的子弟一路辅助太祖,中途替太祖挡过刀箭,一度命在旦夕。太祖黄袍加身后,待他不薄,给他封了持礼公。

此时京城世家的格局已经几翻变化,旧的世家凋零淡出,新的门阀形成,而谢家也跻身成为其中之一。

与某些跃跃欲试欲在朝堂上大展拳脚的人不同,她家祖父与其他两位交好的世伯爷却以休养身体为由,渐渐淡出了朝堂。这些太祖皇帝都看在眼里,投桃报李,虽然她祖父几个荣养了,可是他们儿子都得到了重用。

说起燕子湖谢家,她祖父这一枝是嫡系,她太祖母一共生了两男一女,她祖父是嫡次子,她还有一个亲伯公和一个亲姑奶奶。太祖母还有一些庶子庶女,都留在了燕子湖老家,未曾到京城居住。

她祖父一生未曾纳妾,祖母生了三男一女,姑姑远嫁淮南。她父亲谢昌延乃长子,二叔谢渊保,三叔谢忻峰,除了三叔外,父亲二叔都是身居要职。

谢老爷子回来的第二日,便请了伯公一家子过来吃饭。

午后,崇德园内,谢老夫人尚未起身。谢意馨正抱着小家伙在一处玩耍,文氏的心腹婆子脸色不好地走进来,在文氏耳际耳语几句,她只听到什么厨房采买管事什么的,

她歪头思索了一下,想起当年那事,好像是厨房的管事和采购与商贩勾结昧了府里不少银子被人揭发了的事。

犹记得当年她得知这事时,高兴得不行,还使了计让他们闹到了她祖母那,当时文氏被斥,还被分了一半的管家权利给管氏。当然,谢意馨本人也没讨着好,被罚禁足整整一个月。但当时她还是很高兴,因为她让文氏不快活了。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还真是傻得可以,并且没有一点大局观,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计较一时一寸的得失。

文氏是谢家的当家主母,她打了文氏的脸,就等于甩了谢家一耳光,更何况当时还有她伯公一家,虽说他们不算外人,但也算是丢脸丢到外面去了。

想了想,谢意馨牵着小家伙跟了出去。

当他们来到青云园的时候,文氏正一脸铁青地坐在主位上,离她约一丈远的地方跪着两位中年男子,只见他们不住地磕头,满头大汗。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求主子看在奴才这么多年尽心侍奉上,饶了奴才一回吧。”

砰,文氏手上的茶碗砸到了一人头上,“尽心侍奉,嗯?”

“看看你们在厨房的这些年,都贪墨了多少银子?”要知道她家老爷一年的俸银及碌米折算起来也才一千二百两,而他们两个小小的厨房管事贪墨的银子竟然都差不多等于她家老爷俸禄了,真是不可饶恕!

她真是生气又失望,张管事与方采买是她较为信任之人,她知道他们贪,却不知道他们贪得这般厉害,如今更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真是给她丢脸!

罪证确凿,可是接下来如何处置却叫她犯了难。罚轻了,不足以服众,罚重了,不是甩自己耳光么?

“夫人,大小姐求见。”

文氏闻言心一紧,这个关头,她来做什么?

她知道这个丫头一向很乐意找自己麻烦的,虽然这两天看着好了,谁知道——

文氏一边想着,一边让人把大小姐请进来。

文氏让人上了茶并让人给儿子拿了点心,才问道,“此时过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谢意馨喝着茶,瞄了一眼跪着的两个管事,“母亲有事可以先处理,女儿的事晚些没关系。”

谢意馨这一表态倒让文氏松了一口气,她不插手此事最好。要不然此事恐怕会节外生枝,自己多半落不了好。

责令两人上交账面上贪墨的银子,并将他驱逐出府,此事便算了了。

两人偷偷松了口气,抹着头上的汗,暗忖总算还留了一小部分体己,以后日子还不算太难过,他们也没被打杀,这已算是体面的处罚了,当下叩头谢恩。

谢意馨不发一语地看着,暗自摇头,文氏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对待这等背主的奴才,她绝不会如此宽宥。犹记得她初嫁到安国侯府当家的时候,亦有一个账房管事利用手段贪了不少银子,当时她令人抄了他家,只给他留了一些大件而又显贵重的物品及少量的金银。然后安排了马车送他一家子回乡,当时谁不说她宽厚仁慈?半个月后,传来了账房管事在半道上遇山贼全家丧命的消息,闻者也只叹他们一家子时运不济。

待下人把他们带下去后,整个大厅复又静了下来。

“馨丫头何事找母亲?”文氏微笑着问道。

“母亲,新管事你可有人选?”谢意馨问。

刚才不插手,原来是在这等着?文氏勉强笑笑,“还没有,馨丫头这么问,莫非有了好人选?”

“没有。”谢意馨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我只是有个想法想与母亲说说。”

文氏一愣,笑笑,“什么想法?你说。”

“张管事这样的事,厨房每隔几年总要闹一回,禁也禁不住,再忠诚的下人去了那也禁不住要变,母亲就不头疼?”

“怎么不头疼当初我让两人做了管事与采买,就是看中他们两人有嫌隙,互不顺眼,谁知这两年他们竟然能勾结到一块儿去?”

此事说明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管事和采买分开,让一人去牵另一人,是他们惯用的法子,上至皇家下至百姓,都用这样的方法。可是,像今天这种事却时有发生,屡禁不止。采买的纵容商贩漫天起价,从中间谋取大笔差价,君不见,有时皇宫的鸡蛋价高至二两银子一只?就算点收不被收买坑壑一气,每日物价都有浮动,他亦监管不来。

“母亲,此事屡禁不绝,倒不如咱们换个法子,把监管与采买全部交由一人负责。”

“这样怎行?无人牵制,岂不是更方便他贪墨了?”

“母亲,水至清则无鱼。咱们把监管与采买都由一人负责,再每月给他定额的银两,采购剩下的银子咱也不收回来了,全当是给他的赏钱。这样一来,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赏钱,还怕他不尽心尽力么?”为了不丢掉这个肥差,恐怕那人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吧。

文氏听完,已经呆了,再想想,便觉得这个方法很不错。之前总是厨房买多少东西,便去账房支取多少银子,大笔银钱过手却一分也流不进腰包,这些人自然是挖空了心思想做怪。如今有了这正当的法子,只要自己多精心一点,货比三家,总能得些赏钱,他们一定会尽心的。

“馨丫头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真新奇,母亲是闻所未闻。”文氏夸道,这个方法要是真如她所思般可行,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厨房都不会出现这些糟心事了,届时,谁能不夸她这家当得好?

谢意馨笑笑,其实她并不是这法子的创造者,它的创造者是殷慈墨。而她不过是见这法子好用,便拿来用罢了。当初殷慈墨小小年纪便把家治理得妥妥当当,无人不夸。想到这里,谢意馨也不得不承认,殷慈墨确实有几分本事。

“想来母亲还有事要忙,女儿便不打扰了,瀚儿,与我一道去奶奶那可好?”谢意馨看向一旁一直乖乖没有出声的小家伙。

“好!”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应了,然后吱溜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就朝谢意馨扑了过来,“姐姐抱——”

待他们姐弟俩走远了,文氏才低声问道,“奶娘,你怎么看?”

“我看大小姐这是长大了懂事了。”

“但愿吧。”文氏笑笑。

谢家人丁单薄,特别是他们这一支,总共也才四个孩子,他们大房两个,二房两个,三房小叔谢忻峰尚未娶亲。

谢意馨这个继女,其实也不会碍着她什么,她也不是那种容不下人的,而且因为生瀚儿的时候伤了身子,怕是再难有孩子了。他们姐弟若真能相亲相爱,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待谢意馨领着谢觅瀚来到崇德园,才进垂花门,便听到一阵笑闹声,她料想是伯婆带着几个婶娘堂妹过来了。伯公家人丁兴旺,光是他们这一孙儿辈的就有七人,三个男孙,四个女娃。比他们这一枝多多了。

屋内,一个小姑娘吃着点心好奇地问,“叔婆,你和叔公这回去伽蓝侍可曾见了慧融大师?”

“见到了。”谢老夫人笑眯眯地道,惹得小姑娘满眼羡慕。

“那大师是不是一副白胡子吊得老长老长的样子?”小姑娘不住地追问。

谢意馨听到慧融大师时,脚步一顿。她记得上一世,不知因由,大师对殷慈墨总是另眼相看,前后两次为她说了好话。才让她化险为夷,并且顺利登上那九层之台。

没等她往深处想,丫环见了他们姐弟,笑意融融地给他们挑开了帘子,把他们请了进去。

刚见了礼,她与弟弟便被慈眉善目的伯婆搂进了怀里,心啊肝地叫了一会。

“馨丫头来了?听说这两天病了?现在看着好多了。”

“伯婆,我没事,只是天气闷热,闹得人烦闷胃口又不好。”天气热,虽说屋子角落里放了冰盆,但谢意馨不耐烦与人肉贴肉,稍微移开了些。

她以为做得不着痕迹,不料两位老太太对视一眼,乐呵呵地相视而笑,都觉得生了场病后她长大了,懂得委婉了。要搁以前,她早嚷嚷开了。

“馨丫头懂事了。”伯婆笑夸。

谢意馨只是淡淡地笑着,上辈子身为谢家嫡女的她高傲,目中无人,稍有不如意的地方便率性而为,从不顾及他人感受。用一句话说就是不懂做人,正因为如此,或明或暗竖立了不少敌人。而王雪芝就是其中之一。可当时的她不明白,她的任性她的肆意妄为,所产生的一切不良后果,都是由谢家兜着。

“也该懂事了,都快及笄嫁人了。”谢老夫人亦点头。

“伯婆,奶奶,人家才不嫁人呢,我陪着爷爷奶奶一辈子。”谢意馨佯装不依地叫着。

“哦,嫁人咯,嫁人咯。”几个小的咋呼开了。

“你们几个,再咋呼,一会的绿豆马蹄羹就没你们的份!”谢意馨瞪着几个,磨着牙威胁道。

几个调皮的小弟一见她瞪眼,朝她扮着鬼脸,然后一轰而散。

两位老人看着绕膝的儿孙,相视而笑。

“这日子过得快啊,前儿还过年呢,眨眼间就入夏了。”

“那可不,咱们当小姑娘嫁人那些情景还历历在目,一晃眼,咱们都成了老太婆了。”

两位老太太在一旁感叹时光流逝,此时谢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暄草领着人端了绿豆马蹄羹进来,谢意馨招呼几个堂弟堂妹往花厅走去。

晚上,谢老夫人与谢老爷子说了今天厨房管事的事,谢老爷子沉吟片刻,眼带笑意地说了一句,“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老爷子,你真的打算——”谢老夫人看着自己陪伴了一辈子的老伴,欲言又止。

谢老爷子沉声说道,“非我打算,而是情势果若慧融大师所言,那么能救咱们谢家的唯一一丝希望就在这些子孙身上,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都不想放弃。”谢老爷子没有告诉老伴,一年前,慧融大师就告诉他,他们谢家有大难。

原本西方凤星已转移,新生凤星日渐闪亮,而昔日的凤星也逐渐凋零。本来凤星转移,与他们谢家好像也没什么相干的。可是慧融大师说,新生凤星与他们谢家冲撞,随着新生凤星得势,谢家便会逐渐失势,新生凤星势成之日,便是谢家灭亡之时。

本来他是半信半疑的,可是上月,他得到消息,有人在伽蓝寺内抽签,抽到了百年难遇的帝王燕。那女子是谁,他不知道,慧融大师口风很紧,也未透露天机。

当时慧融大师告诉他此事,亦是感念他对大昌的贡献,想让他早做打算,为谢家留点血脉。

可是前些日子,慧融大师给他捎信,让他去一趟伽蓝寺。与之煮茶夜谈,被告知,昔日凤星有异,并未黯然落去,而是逐渐明亮,与新生凤星生成分庭抗礼之势。至此,未来的格局扑朔迷离,不可演算。

当时他问谢家未来如何,慧融大师亦只是摇头不语,只给了一句,一切希望皆在谢家子孙身上,若他想保谢家,须不拘一格培养后代子孙。

他当时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想法一闪而逝,近日来,他也一直在琢磨慧融大师那话。他一向都重视子孙的培养,可慧融大师仍要强调这点,特别是不拘一格这几个字,难道能给谢家带来希望的子孙并不是他猜测的几个孙子?莫非是——


接下来两天,老爷子果然没有出门。

而渠南灾情也越演越烈,受灾人数也由几百转为数万,数字还在增加中,丝毫不见缓和。当今圣上大动,下旨开仓赈灾,并广开言路,寻求赈灾良策。甚至张榜公布,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胸中有丘壑的,俱可献上治灾良策。一经采用,金银珠宝,加官进爵,都不是问题。封赏不可谓不厚。

此皇榜一张,全民哗然,京城的大街小巷茶馆酒楼都在议论此事。

在人们的议论纷纷之中,千荷宴如期而至。一大早,她便被挖起来梳洗妆扮。与祖母母亲一道吃了早膳,听了几句嘱咐才离开崇德园。巳时,待伯公家的两位小姐过来会合后,便准时出发。

“李二,你说天下富商如此之多,只要他们伸以援手,灾情便能大大缓解。”

“嘿,人家富商是有钱,但银子也不是白来的,凭什么帮你?”

“可以让皇上下旨说,只要捐够多少万两便能当个官,我想那些富商是愿意的。”

“荒谬!这和卖官鬻爵有什么区别?这提议一旦通过,最近害的还不是咱老百姓”

“也是。”

“嗨,你们俩个别以为在千月楼里学来几句文诌诌的话就能在俺面前装厮文!别人不知道你俩的水平,俺还不知道嘛,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么?”

谢意馨他们的马车在经过一个路口时,因为拥挤,耽搁了一会,却不料听到这一席对话。正欲感叹民智不可欺,却不料后面那句,完全颠覆了。

马车过了那热闹之处,渐渐平稳而迅速地向前驶去。

二堂妹谢纯姝历来是个活泼的,她一早就笑开了,“姐,大堂姐,二堂妹,你们刚才听到那几个人说的话没有?真的好好笑哦,前面两人说得头头是道,我听着心中还惊讶市井多能人来着,却不料最后那人一句话就把前面两人给戳穿了。千月楼,果然是才子能人聚集啊。”说着,她还不时地掀起窗帘看看到哪了。

谢意馨点头,千月楼的确不错,作为京城最雅致的酒楼,自然是文人才子的最爱。尤其到了每年的夏试与冬试期间,那里更是热闹不已。这里那么热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当今圣上曾经微服在千月楼出现过,也曾在此提拔了几名有识之士。如此一来,才子文人自然对千月楼趋之若鹜。此番清荷宴,有名的才子也在受邀之列,人数不多,就几名。

“行了,纯姝,你消停一下,动来动去的,晃眼。”谢意馨的大堂妹谢微澜黛眉微拧。

吁——

“小心!”

擦——一声长长的摩擦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谢意馨她们收不住势,身体一直往前倾。

赶车的车把式看到两辆马车差点撞到一起了,再想到车内坐着的四位嫡小姐,冷汗差点就出了一身。

“你们谢家的怎么回事?没看到我们都进门了吗,还撞上来!欺负人是不是?”

他们这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对面马车的就骂开了。

谢意馨的二堂妹谢纯姝看了她一眼,道,“我出去看看。”说罢便掀了帘子。

看到两辆离得极近的马车,想到刚才若不能及时停下的后果,谢纯姝也恼了,“殷家的,你们讲不讲理?分明是我们两家的马车从两个方向一同驶来,你们看到我们谢家的马车不避让一下就算了,反而想抢先一步进门,懂不懂尊卑有别?”谢纯姝可不会与她客气。笑话,他们谢家是殷家能比的吗?

“尊卑有别?我说你们谢家也不要太嚣张了。我们殷家的马车先到的,凭什么要让给你们?要知道你们只是世家,便是皇家的人也没你们嚣张,普摆得倒比皇家还大。”

“你这话亏不亏心,你们要是真比我们先到,此时就不会被我们卡在门口!”被倒打一耙,真是气死她了。

谢意馨也不出声,此事事关谢府体面,容不得相让。殷家一个小世家,真敢蹬鼻子上脸。而且以殷慈墨的智慧,不会让这事闹大,闹大了对她可没好处。她此举若非无意,便是想恶心一下他们,顺便抹黑一下,让外人看看谢家是如何嚣张的。

“好了燕宜,进来。周叔,把车赶到一边,让谢家先过去!”对面马车,传来殷慈墨冷淡又不容置疑的声音。

果然,谢意馨也出声了,“阿姝,你也进来吧。”

谢纯姝进来马车,嘟嚷了一句,“殷家的人真讨厌!”

此时,殷慈墨出声了,“舍妹无礼,出言无状,还望谢妹妹念其年幼,原谅则个。”舒缓宜人的声音让人听了生不起气来。

谢意馨一愣,道歉了,殷慈墨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暗示此事非她授意?不过,事已至此,影响已造成,这账自然还得算到她头上。

“无妨,不过殷姐姐回去后可要好好管束底下的妹妹才是,她今天冲撞了我没关系,反正我无官无职,哪天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

“谢妹妹说得极是。”马车内,殷慈墨慢悠悠地应下。

“那妹妹我先行一步了,堵在这毕竟不雅。”

“谢妹妹请——”

谢意馨示意车把式可以走了。

“谢家真是嚣张啊。”

因方才两家的马车堵住了唯一的入口,不少人停下来看了这出戏。大多数人都是同情势弱之人,再加上殷慈墨的名声比谢意馨要好,不少人倒向了殷家这边。

“的确,不过人家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以后见到谢家人记得躲远点,惹不起咱躲得起啊。”

“哼,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若那殷家没错,为何谢家的人偏要与他过不去?怎不见谢家的人来难为我?”人群中有人看不过去说了句公道话,声音还不小。

众人闻言一愣,继而恍然,可不是这道理么?

不远处一辆青衣马车内坐着一对锦衣华服的兄妹。

“这姓谢的越发嚣张了,竟然敢欺负殷姐姐!”君清溪怒得不行。

殷慈墨有个姑姑在宫中,品级为修仪,品级不低,而且还有一定的宠爱,所以殷慈墨偶尔会进宫陪陪她姑姑。再加上她姑姑是从贵妃秦怀贞偏殿出来的,又一向与贵妃交好,连带的,与君清溪君南夕有点交情(君南夕为贵妃所出,君清溪乃养女)。

所以,比起谢意馨,君清溪自然是站在殷慈墨这边了。

“这事你殷姐姐会处理,你就别掺和了。”君南夕淡淡地说完,眼睛看着入城的方向若有所思。

谢家抵达镜湖山庄的时辰不早不晚,进了山庄,车把式找了个方便停靠的地方让谢家几位小姐下了车,然后驾着马车去了马驷处。

镜湖分镜日湖与镜月湖两部分,一般女眷都在月湖活动,而男子则在日湖,两湖是两通的。男女隔着一湾湖水荷塘,遥遥相对。

谢意馨领了几个妹妹从镜月湖的月亮门进入,甫一进入,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携带着凉意的清香,入眼即是参天大树下的清幽荷塘,顿时让人感到一阵清爽惬意。

头次来的谢纯姝与谢蓉青俱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眼带好奇。

不远处传来人声,谢意馨领着她们循声而去。

谢家四姑娘甫一出现,人群中有短暂的静默,众人的视线或明或暗地落在四人身上。

前世参加过不少宴会并且已经锻炼出一张厚脸皮的谢意馨自然不在意,落落大方地任由众人打量。而活沷的谢纯姝也挺起胸脯,下颚微抬,骄傲昂着头,不见丝毫怯懦。而谢微澜与谢蓉青,两人性子都比较安静羞怯,但此刻也是面带微笑,尽管此时手心冒汗。

打量完毕,不少人暗自点头。

身为世家女,谢家四个姐妹的家教礼仪都是不错的,加上那姣好的外貌,倒显得她们四人个个气质不俗。特别是那萦绕的书卷气息,给她们添了不少分。

这些全赖自家祖父开明,并不曾限制她们读书,甚至谢意馨与谢微澜还曾于梧桐女子书院念过两年书。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想起梧桐女子书院,谢意馨眼神一黯。此书院由温家所建,收学生也严格,平民不收,非嫡不收,蠢笨的不收,一系列苛刻的条件下来,能进入书院的寥寥无几。可温家就是宁缺勿滥也不愿降低条件。

而谢意馨有幸在里面呆过两年,也不得不承认,里面教的东西真的很有用。她上辈子能把那空壳子一般的侯府经营起来,重新进入名流世家的圈子,那两年所学占了一半功劳,虽然当年她学得不是很认真。

说起来,今天来参加清荷宴的贵女,有一些人是在书院里待过的。嗯,殷慈墨也在里面呆过。

谢意馨一眼望去,发现人群中的确有几张很熟的面孔。这些人,她一愣,想起上辈子她们的际遇,都很不错啊。与殷慈墨交好的,混得不错,不交好的,貌似日子也过得挺舒心。好像就只有她,混得最差劲了。而那一届与她同一年教导出的贵女,也最有出息,不知是何原因。谢意馨不知道,那完全是因为她们这一届是由温家当过一品女官的温儒晴教导,所以才会那么出色。

在谢意馨打量她们之时,那些人也都有意无意地循着目光望过来。四目相对时,谢意馨微微一笑,点头致意,惹来她们或错愕或皱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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