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了?!”
一道女人的惊叫把我从昏睡中吵醒,我动了动眼珠,微微把眼皮抬开了一条缝隙,看见站在门口的那抹身影和白大褂。
“自然受孕的?
怎么会,我不是让砚每天都有给她吃避孕药么?”
我的心弦一颤,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指节。
每天吃避孕药?
脑子里闪过画面,突然想起程砚贴心地每晚都会给我按时送上一碗熬好的莲子羹。
“阿念,你身体底子不好,我特意嘱咐王姨煮了粥给你补。”
我怎么也忘不了,在台灯的暖光下,他细碎的头发散落在额间,那时的我也是无比地希望自己没有脸盲,我多想看清他的长相,虽然我认不得他的脸,但我想那一定很温柔。
我紧紧的咬住嘴唇,喉咙间哽咽般地震动着,原来我感激涕零的爱与关怀,竟然是淬了毒的毒药。
我剧烈地喘着粗气,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上千斤重的石头,被难过地紧紧箍在原地,挣脱不开的浑身发痛。
“不行,这次我和砚哥哥结合的受精卵质量很好,得赶紧安排给她做流产手术,时间紧迫,和试管移植一起做就可以了。”
“可是这件事要不要先询问一下程先生的意见?
这毕竟也是他的孩子......不用,按我说的去做。”
女人的声音远去,她的声音冰冷无情,宣判着我肚子里孩子的死刑,我用力地攥紧床单,指尖泛白。
我呆呆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死死地盯着窗外的夕阳渐渐地落去,一种无力感突然地袭来,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我自己的孤独就快要把我淹没。
我能怎么办?
嫁给他之前,我只是个驯马师,离过三次婚,前夫们不是生意黄了,就是出车祸死了。
他们都说我克夫,只有他愿意爱我,他很喜欢孩子,可惜他告诉我医生说我受孕困难,于是三年间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台试管婴儿的手术,输液的手都早已经青紫。
我告诉自己为了孩子我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可真相居然是为了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孕育新的生命,我用力地紧闭双眼,感受到一道温热的泪水从我的耳畔划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走进来,见我醒着,笑着跟我打招呼,“程太太,你醒了。
你放心,程医生特别嘱咐了,你怕疼,让我给你给换药小心着点。”
小护士麻利地处理着伤口,嘴上也没闲着,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艳羡之情。
“程太太,你可真是好福气,程医生今天可是三台手术,忙得团团转下了手术的间隙,也不忘交代我给你换药的时动作候轻点。”
我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好福气。
是啊,都说我嫁了个好老公,医学界百年难得一遇的高材生程砚,心脏外科年纪轻轻就远近著名的主任医师。
我与他相识是由于一场车祸,他是我母亲的主刀医师,但奈何我母亲也是熊猫血,等我赶到的时候早已失血过多而亡。
我曾经以为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嫁给他这样好的人,毕竟我的母亲是个舞女,从出生开始,我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是他给我母亲办了后事。
被前夫家暴我一度陷入抑郁自残,但他总是精心地为我换药,是他带我走出了人生最低谷的时期。
嫁给他那天,他说,“阿念,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不再受伤害。”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第二天,天快要亮的时候,我迷糊地被吵醒,看到程砚带着一众医生护士来到我的床边。
“这次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此刻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倒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了我的胸膛。
成功?
如果这次手术成功,那么我的孩子就没有了。
我微垂下头,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液体生生忍了回去。
“阿砚。”
我抓住他的袖口,像是抓了一颗救命稻草,我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对他说,“不做手术了,好不好?”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池小姐,要进手术室了,不要拉拉扯扯。”
我的手被一个身穿粉色护士服的女人打掉。
闻到那股熟悉的脂粉味,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