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戚怀亦罗紫山的其他类型小说《公主重生:首辅大人,我们成亲吧小说》,由网络作家“董迟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直到又是容谙讲学这一日,赵徽鸾才早起洗漱好,出玉衡宫时,正巧小太子来接她一块去文华殿。殿里多了几个公子小姐,是永昭帝选的侍读。章云驰也在。小太子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赵徽鸾坐右侧第一,章云驰作为公主侍读,坐在赵徽鸾身后。其余人见礼后,也各自找位置坐下。赵徽鸾东张西望,不见沈知韫。章云驰笑她傻:“若有女子恩科,沈家姑娘都能直接去科考了,哪还会来这听学。”他刚说完,沈知韫便进来了。她规规矩矩同太子公主见礼,坐太子身后的一个人主动将位置让给了沈知韫。赵徽鸾朝章云驰使眼色,章云驰又同沈知韫换了。刚坐定,容谙来了。众人起身,恭敬见礼:“先生。”容谙回礼后,便开始了讲学。赵徽鸾杵着下巴,目光直直跟着容谙。那模样,章云驰只觉得没眼看。容谙却是没有受...
《公主重生:首辅大人,我们成亲吧小说》精彩片段
直到又是容谙讲学这一日,赵徽鸾才早起洗漱好,出玉衡宫时,正巧小太子来接她一块去文华殿。
殿里多了几个公子小姐,是永昭帝选的侍读。章云驰也在。
小太子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赵徽鸾坐右侧第一,章云驰作为公主侍读,坐在赵徽鸾身后。其余人见礼后,也各自找位置坐下。
赵徽鸾东张西望,不见沈知韫。
章云驰笑她傻:“若有女子恩科,沈家姑娘都能直接去科考了,哪还会来这听学。”
他刚说完,沈知韫便进来了。
她规规矩矩同太子公主见礼,坐太子身后的一个人主动将位置让给了沈知韫。
赵徽鸾朝章云驰使眼色,章云驰又同沈知韫换了。
刚坐定,容谙来了。
众人起身,恭敬见礼:“先生。”
容谙回礼后,便开始了讲学。
赵徽鸾杵着下巴,目光直直跟着容谙。那模样,章云驰只觉得没眼看。
容谙却是没有受影响。
赵徽鸾收回目光不看了,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认真极了。
章云驰好奇得紧,趁容谙不注意,探头探脑想看清她的画。
不料容谙走下来,挡在他面前,点着桌面问他:“格物致知,出自哪里?”
章云驰忙站起来道:“出自《礼记·大学》,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容谙点着头,视线落在赵徽鸾画的小像上。
“很好。”
他说着,抽走小像,回到桌案前坐下,开始给他们讲解“格物致知”。
赵徽鸾人都呆了。
散学后,她找容谙要回小像。
“殿下,文华殿是授业讲学之所,殿下既然来此,理当认真听讲才是。”
“本宫知道,但你先把小像还给本宫。”
容谙将小像摊开在桌案上,赵徽鸾趁机想夺,却被他大掌压住,没抽出来。
“这是臣的小像,臣以为,臣有权将它留下。”
赵徽鸾说不过他,眼睁睁看着他把小像折起,塞进袖子里。
突然,她笑了。
“容卿既喜欢,那便送予容卿了。”
容谙塞袖子的动作一滞。
赵徽鸾得意地回了玉衡宫。
只是她没得意几天,等再度轮到容谙讲学时,容谙说要收课业。她才想起来,上次结束时,容谙让每个人回去抄三遍《大学》。
“你……你要打本宫?”
容谙拿着戒尺,戒尺一端点在空白的课页上。
不仅赵徽鸾惊了,章云驰等人都吓得站了起来。
“你可知,你这是以下犯上?本宫可以治你的罪。”
“在这文华殿内,臣只知在座皆是臣的学生。纵使太子与公主地位尊崇,身份尊贵。臣一日为师,自要有为师的担当。也请殿下谨记,作为学生,应当做的事。”
“待出了文华殿,殿下或陛下有任何罪责,臣亦无半句怨言。”
赵徽鸾紧了紧拳头,还是伸了出来。
眼看着戒尺就要落下,她吓得闭了眼。
“先生。”
一只小手从旁边伸了过来,递在赵徽鸾的手上边。
“阿姐怕疼,让本殿代替阿姐吧。”
“阿姐忘记抄写,也怪本殿没有提醒阿姐,亦是本殿的错。”
“让我来让我来!”章云驰也伸出了手。
赵徽鸾拉过幼弟,责怪他:“阿姐犯错,阿姐自己承担,勿需你逞强!”
说完小太子,又骂章云驰:“你傻啊,挨打还上赶着,关你什么事,呆着去!”
小太子还要伸出手,赵徽鸾直接把人摁进自己怀里,右手直直伸了出去。
“打吧!”
她不敢看,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容谙没留情,一戒尺重重落下,痛得赵徽鸾浑身一颤。
她缓了缓,看向容谙,“还有两戒。”
又是一戒。
她摁在小太子身上的手猛地一用劲,右手颤了颤,掌心通红。
小太子知她痛得很,心疼得不得了,只得抱紧了自家阿姐。
容谙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公主的面上,原以为公主会在他举起戒尺时大发雷霆,治他不敬之罪,然后离开文华殿。
没想到,她竟生生受了。
第三戒落下。
赵徽鸾疼得出声。她看向指尖颤抖的右手,泪眼汪汪。
沈知韫蹙眉问她:“回玉衡宫?”
赵徽鸾摇头,安静地坐回位置。
散学后,文华殿内只剩下赵徽鸾和章云驰。
小太子本也想留下,沈知韫看赵徽鸾那副泫然欲泣又强忍的模样,摇摇头,先陪小太子回去了。
“后悔吗?”
“什么?”
“后悔琼林宴上说的话吗?”
赵徽鸾笑了,吹了吹红肿发烫的掌心。
章云驰见她不回答,又问她:“你喜欢他什么?皮相?才华?还是他打你掌心?”
“章晏礼!你挖苦我!”
赵徽鸾激动地想打人,手一动,又疼得她龇牙咧嘴,捧着掌心吹个不停。
“你不懂。”
她道,“容谙若是当众拒绝与温霓禾的亲事,温家不会放过他。”
“你又怎知他不愿做温家的东床快婿?有内阁首辅扶持,他的仕途那是旁人拍马都赶不上的。”
“本宫就是知道!他那般的人物,不屑得靠裙带关系来换取仕途。”
“你给本宫吹吹,疼死了。”
她说着,把手递到了章云驰面前。
章云驰从善如流,吹着她掌心。
“从小到大,陛下都舍不得动你一下。”
“记得小时候我连累你摔伤,就蹭破点皮,父亲与祖父都心疼得不得了,打了我十板子。”
章云驰絮絮叨叨,像个小老头。
又说:“你琼林宴上替他解围,他可知道?坊间传言如何诋毁你名声,他又何曾知道?”
章云驰睨了她一眼,满是替她不值。
不想,赵徽鸾却望向殿门口,唇角含笑:“他原是不知的,现在他知道了。”
章云驰顺着她视线看去,容谙正站在门口,手里不知拿着什么。
容谙进来了。
章云驰在赵徽鸾的眼神示意下,朝容谙拱手道了句“先生”,退至文华殿外。
“殿下,这药膏有镇痛消肿之效,一日三次抹于患处,不出两日,殿下的手就没事了。”
赵徽鸾看了眼容谙放她手边的小瓷瓶,她身子往后靠了靠,倚在椅背上,没受伤的那只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桌面上。
她抬起头,冲容谙甜甜一笑。
“容卿,你替本宫上药吧。”
章台急着要进宫,门房进来通禀:“侯爷,世子,真宁公主的车驾到了。”
章台一愣,忙叫管家同他一块赶去前院。
“她来干什么?”
章云驰一个激动,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章勇瞪了他一眼,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啊啊啊。”
见父亲走了,章云驰捶着枕头一通发泄。不料,他又听到外边有动静。
他直觉不妙,凝神细听,果然是祖父他们领着赵徽鸾来他院子里了。
章云驰急得四处张望,想找东西把自个藏起来。
他才不要让赵徽鸾看到他这副狼狈样!
“你又在倒腾什么?”
听见父亲的声音,章云驰不动了,认命地趴在床上。
随便吧,反正他是没脸了。
“还不快向殿下行礼。”
章勇眉头皱成“川”字,又朝赵徽鸾告罪。
“小儿无状,殿下见谅。”
章云驰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他都这样了,怎么行礼?
他朝祖父求救,祖父也满脸写着“你不懂事”。
“舅舅言重了。是简简儿连累表哥受此重罚,不怪表哥。表哥无须向简简儿行礼,养好伤才是最要紧的。”
“倒是简简儿,得向表哥赔礼呢。”
章云驰以为自己幻听了,飞扬跋扈不讲道理的赵徽鸾什么时候这么乖巧了?
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乖巧的赵徽鸾乖巧地朝他拱手弯腰致歉。
“晏礼哥哥,是简简儿不对,不该打你。”
章云驰:“……”
“使不得,使不得。”
章勇当即后退一步,代儿子还礼。
章台高兴得很,不愧是他的简简儿,敢作敢当,是个好的。
他对章云驰道:“你做哥哥的还不如妹妹有担当。”
“祖父,我……”
“外祖。”
赵徽鸾仰头叫了一声,章台稍稍弯下身,笑得一脸慈祥。
“晏礼哥哥也很好,他在父皇面前揽下所有罪责,没有说简简儿一句不是。”
哼。还算有点良心。
章云驰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章台道:“那是他应该做的。”
小厮进来送汤药。
赵徽鸾道:“让简简儿来吧。”
小厮看向侯爷,章台点点头,他才把药碗递过去。
“行,那你们兄妹俩好好说说话,我与你舅舅去前厅。”
章台扭头看自家孙子,面上的笑容就淡了。
“不许欺负简简儿。”
章台父子一走,赵徽鸾也让惜春去院子里候着。
她把药碗往章云驰面前一搁,转身坐在窗边的矮榻上。
晃了晃腿,见章云驰不动,她道:“自个喝吧,总不会真想让本宫伺候你吧。”
章云驰笑了。
“不敢。”
他拿起药碗咕嘟喝下。
就知道赵徽鸾是在他祖父、父亲面前演戏呢!
他闭上眼,等药的苦劲儿缓过去。
“你在看什么?”
本以为赵徽鸾会嘲笑他怕喝苦药,没想到赵徽鸾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粉妆玉琢的侧颜,看起来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赵徽鸾问他:“你会射箭?”
章云驰的院子里摆着一排兵器,刀、剑、枪、矛。还立着靶子,能射箭。
“会。”章云驰答得干脆。
“技艺如何?”
“在北境,同我一般大的都没我厉害。”
“你倒是不谦虚。”
章云驰扬眉自得:“我的箭术是我娘教的,差不了。”
这个赵徽鸾有所耳闻。
说是靖武侯府的世子妃箭术独步天下,当年便是用一手箭不虚发的技艺降服了她的暴躁舅舅。
“晏礼哥哥,本宫突然想到一个极妙的点子。”
小姑娘眨着眼,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章云驰忽觉后背一阵发凉。
赵徽鸾看向他后背,视线一点点往下,落在他皮开肉绽的部位,一字一顿道:“晏礼哥哥,你怕是回不去北境了。”
“回宫。”
赵徽鸾心情不错的样子,走出房门,招呼上惜春一道离开。
身后传来章云驰炸毛似的怒吼。
“赵徽鸾,你阴险狡诈,无耻小人!”
惜春不安道:“殿下,小世孙他……”
“不必理他。”
赵徽鸾去前厅同外祖与舅舅辞行,坐上回宫的马车。
“你想让章家小子教你射箭?”
天玑殿里,永昭帝刚打坐结束,听到赵徽鸾的话,有些不可思议。
“你一个女孩儿家,学这个做什么?”
赵徽鸾神秘兮兮道:“学不学射箭的不重要。父皇,你就答应儿臣嘛!”
“嗯?那什么重要?”
永昭帝知道自家女儿心思浅,顺势套她话。
“章云驰不是喜欢广袤无垠的戈壁沙漠,喜欢苍莽原野吗?他不是想做搏击长空的雄鹰吗?儿臣偏不让他如意。”
“儿臣想过了,祖父与舅舅迟早是要回北境的,等他们一走,燕都城里就只剩下章云驰一人。儿臣要让他雄鹰变孤雁,做儿臣的跟班。”
赵徽鸾装作说者无心,永昭帝果然听者有意,陷入了沉默。
她不敢催永昭帝,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弃车保帅的办法。
可是,他实在考虑得太久了。
“父皇?”
永昭帝回过神来:“你且先回去,让父皇好好想想。”
“好吧。”
赵徽鸾噘着嘴,不大高兴。心下却急得很。
她要努力冷静下来,捋一捋思绪。
前世这个时候的舅舅已经下了昭狱,这一世因为钦天监的星象占卜,父皇暂时压下了弹劾的折子,所以舅舅目前还安然无恙。
对了,前世外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返回北境的。
对!应该会有蛮虏整兵的密报。
算时间应该已经送进燕都啦,怎么会没有动静?
难道被内阁压下了?
赵徽鸾急得在屋里来回走。
“惜春,让人密切注意内阁的动向。”
“是。”
她暗暗定下心。
温鸿老贼胆子再大,蛮虏进犯这么大的事,谅他也不敢压太久。
“殿下。”
惜春才出去,又回来。
“内阁今日刚上了一批弹劾世子的折子。”
赵徽鸾扣着手指头,喃喃道:“温党在做最后的挣扎,不知父皇是什么态度?”
她担心所做的一切皆化泡影,章家依然落了个与前世一样的下场。
一夜难眠,天将亮时才合上眼。没多久,又被惜春叫醒。
有新消息了。
“简简,你怎的如此看朕?”
赵徽鸾慌得急忙低下头去。
帝王宠爱和公主之尊,是她当下唯一的倚仗。
她一定,一定要先把自己藏好!
永昭帝没多心,交代惜春好好照顾公主,临走前又想起一事,折身道:
“皇后大丧,你外祖与舅舅不日将回燕都。你外祖年岁大了,又经丧女之痛,你到时要好好宽慰他。”
赵徽鸾垂首不语。
永昭帝摸着她脑袋,耐心道:“知道了吗?”
“知道了。”
瓮声瓮气的,听起来不大情愿的样子。
永昭帝走后,惜春拧了帕子来给赵徽鸾净脸。
“惜春……”
赵徽鸾望着活生生的宫婢,再度红了眼眶。
惜春是她母后留给她的人,比她大五岁。
上一世,晋兵入宫擒拿她与幼弟,惜春手无寸铁却挺身将她姐弟俩挡在身后。血溅在她脸上,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鲜血的滚烫。
“殿下莫再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明明是劝她,惜春说着也忍不住带上了哭腔。
“嗯,好,我们都不哭。”
赵徽鸾知道,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她还没有看过弟弟,她还要去探一探静妃的底。
永昭帝将太子安置在皇后寝宫,天璇宫。
惜春伺候着赵徽鸾换上一身素服,两人一同来到天璇宫,内侍宫婢呼拉拉跪满地。
静妃拿着一个布老虎,坐在摇篮边,垂眸看向熟睡的婴孩。三十多岁的女人,素净得好像一幅泼墨山水画。
听到院内动静,她朝门口望来,见是赵徽鸾,笑了笑,抬手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奶娘刚喂了奶,太子睡着了。”
一如前世,静妃说话总是这般轻声细语的。
赵徽鸾没有去看弟弟,而是朝静妃拱手弯腰,恭恭敬敬作了一礼。
前世,她姐弟二人亦是多仰仗静妃照拂。
“有劳静妃娘娘。”
静妃摇了摇头,眼前小姑娘明明只有七岁,那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却仿佛隐藏了很多情绪。
她没有旁的话,转身离开房间。
赵徽鸾不禁发愣。
前世最后听到静妃的消息是在昭狱里。
醉酒的狱头说,静太妃可真烈性啊,一把火烧了宫殿,葬身火海。
那么文静的一个人,竟死得那般轰轰烈烈。
可是静妃只字不提瑶光殿,赵徽鸾倒有些纳闷了。
或许静妃只是以为她误闯瑶光殿撞上君臣商易机要,为免她受罚才替她遮掩。
静妃应当不知殿内情形。
可别自个心虚,露出破绽。
“殿下?”
惜春压低嗓门唤她,今天的殿下好像格外爱出神。
赵徽鸾回神,这才俯身趴在摇篮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婴孩的脸。刚出生的婴孩,皱皱巴巴的,远没有日后长开的乖巧模样。
那个有事没事总要唤声“阿姐”的跟屁虫。
“真丑哇……”
赵徽鸾咧嘴笑,眼睛却干涩得发疼。
指尖的柔软触感,昭示着小生命的勃勃生机。
多鲜活的生命啊。
她永远忘不了她十六岁的除夕夜。
漫天烟火绚丽夺目,她捧着两块包在帕子里的松子百合酥,偷偷跑去囚禁弟弟的偏殿。她想同弟弟一块守岁,祈祷来年平安顺遂。
可是内侍掐着弟弟的脖颈强灌汤药,药效极快,刚下肚,鲜血便一口一口涌出。
她把弟弟抱进怀里,哼歌哄他睡觉。
直至,怀里的尸身凉透。
他们就像那两块包在帕子里的糕点,也曾被珍重地捧在掌心,一朝落地,便由着人踩了又踩。
“阿姐,你嫁人了吗?”
“嗯。”
“阿姐,他待你好吗?”
“嗯。”
“阿姐,他喜欢你吗?”
“阿姐不知。”
“你怎么不问阿姐,喜不喜欢他呢?”
“我知道阿姐的秘密,阿姐不喜武将,喜欢状元郎。”
“阿姐,我死后,你与他和离吧。”
赵徽鸾用力闭了闭眼,隐去眸中泪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坚忍之意。
夜里,赵徽鸾一人跪在皇后棺椁前,随侍与守灵的人都在院子里。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火盆里添纸钱,火光照着她不甚有血色的脸,忽明忽暗,宛若鬼魅。
“娘……”
“没能再见您一面,女儿好遗憾。您走得早,这些年来,女儿都快忘了您长什么样了。”
“娘,您放心。女儿会保护好弟弟,会让他平安长大,会拼尽全力替他扫平障碍。女儿发誓,这次必护弟弟无恙。”
“可是娘,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好难。我该怎么做,您能教教我吗?”
比如,眼下的当务之急,她该怎么保住外祖与舅舅?
前世外祖一家来燕都奔丧,随后舅舅遭都察院与六科弹劾,撤职查办。适逢蛮虏入侵,外祖孤身重返北境,战死沙场。得知外祖死讯,舅舅于狱中自尽。靖武侯章氏一族自此败落。
而镇北军兵权,落入晋王一派手中。
同样的事决计不能让它再发生。
保家卫国、护卫边疆的忠勇镇北军,岂能成为犯上作乱宵小之辈的手中刀?
更何况,皇后母族,亦是太子与公主的母族。靖武侯府未来会是他们的助力。
可是,父皇多疑,忌惮外戚。即便母后没了,只要太子还在,他依然不会放过靖武侯府。
前世她曾尝试抱着弟弟跪求父皇看在他们的面上放过舅舅,那是父皇唯一一次冲她发火。
如今想来,她是精准踩在父皇的逆鳞上了。
赵徽鸾一整天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之中,七岁孩童的身子总归是受不住的,晕了过去。
醒来时,床榻边坐着静妃,和急得团团转的永昭帝。
见她醒来,永昭帝长长吐了口气。
“不许你再去跪灵堂!”
“哦。”
看到女儿委屈的样子,永昭帝软下语气。
“你母后泉下有知,会心疼你的。你知道内侍来跟朕说你晕倒了,朕有多着急吗?”
赵徽鸾不吭声。
永昭帝没辙了,摆摆手,对静妃道:“简简今晚就留在你宫里,你替朕多照看一二,朕实在、实在……唉!”
静妃点头应下。送走永昭帝,回来屏退屋内所有随侍。
赵徽鸾闭上眼装睡。
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手背,赵徽鸾神思一凛,那人却依然没有多余的话。
章云驰等底下人群散得差不多,才带赵徽鸾下去。
“这会儿昂儿该知道咱俩丢下他出宫的事了。得想个法子哄哄他,不然他得闹腾我好久。”
赵徽鸾看到街角走来一个扛着糖葫芦的老人,拍了拍章云驰。
“他满心满眼都是你这个阿姐,他会闹腾你?”
赵徽鸾撩开帷帽,仰起头,学弟弟气鼓鼓的委屈样:“就像这样,眼眶里包一汪眼泪,心疼不死你。”
章云驰忍俊不禁,顿时又黑了脸,没好气地把她帷帽戴好。
“不许再撩,不然以后都不带你了。”
他从腰间摸出两枚铜板,换了两串糖葫芦回来,递一串给赵徽鸾。
赵徽鸾嫌弃道:“你还吃啊?”
“我买给你的!”章云驰气结,“你先吃着,这串我拿!”
“哦,谢谢晏礼哥哥。”
章云驰瞥了眼憋笑的俩婢女,没脾气了。
他瞅着天色,催赵徽鸾上马车,赵徽鸾都当没听见,甩着糖葫芦在街道上晃。
他知道这个妹妹素日闷在宫里,难得出来透透气,便也随她任性一小会。
他示意念夏拂冬贴身相护,自个引着马车,跟在身后。
帝京街道繁华,小姑娘俏皮可爱。
天子脚下,想来不会有……
危险!
五个蒙面大汉人手一根短棍,横在街道中央。
“几位,怎么说?”
章云驰把糖葫芦塞赵徽鸾手里,晃晃悠悠走到几人跟前。
蒙面大汉目光邪恶地望向他身后。
“这小娘们儿……”
话音未落,兜鼻挨了一拳。
赵徽鸾有两个婢女护着,一口一个糖葫芦,瞧得起劲。从来只在话本上看到过地痞流氓,竟让她碰上了。
水云间二楼雅间,温霓禾看到他们打得难舍难分,好几次差点波及到戴帷帽的女子,她得意地勾起唇角。
“你的手笔?”
“那是!”
温霓禾沉浸在报复的快感里,压根没感觉到自家兄长音色发紧。
“满帝京里,谁敢同本姑娘争?不过是留在燕都的一个质子罢了,他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你也说了满帝京谁敢同你争?”
温霓禾这才发觉兄长的不对劲,扭头一看,只见向来万事不放心上的兄长一脸凝重。
“靖武侯府哪个邻居敢与章家攀亲?他章晏礼序齿往上也就一个姐姐章南星,远在北境。”
温霓禾眼神忽闪,又听兄长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她。
“你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该想到了,普天之下,能得章晏礼一句妹妹的,只有玉衡宫里的那位!”
“你还不快让你的人撤回来!”
温霓禾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舔了舔发干的唇,手用力一甩,让婢女去传话。
她再度看向街道。
飞鱼服?
又听其中一人厉喝:“东厂办案。”
“那是东厂的萧千户,人称活阎罗。”
“哥、哥。”
温霓禾哭丧着脸,“你得帮我!你帮帮我!”
温言见东厂都出动了,摇摇头,又恢复往日模样。
折扇一甩,优哉悠哉坐回去喝茶。
“你自个去同祖父说吧,祖父向来疼你,会给你想折的。我就不去他老人家面前讨嫌了,好不容易从国子监里出来,我才不回去。”
东厂一出现,街道瞬间乱了。蒙面大汉趁乱逃窜。
萧青阑示意手下番子安抚百姓,他看了赵徽鸾一眼,不便暴露殿下身份,只能冲章云驰抱拳。
章云驰颔首示意,忙带赵徽鸾上马车。
马车经过萧青阑身边,赵徽鸾轻声道:
“净之,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是。”
章云驰不高兴:“今日是我带你出游,当为你的安全负责。陛下有任何责罚我都认。你不必怕牵连我,将此事瞒下。”
赵徽鸾摘下帷帽,淡淡道:“我们又动不了她。”
“你知道是谁?”
“本宫素来与人为善,也只在今日同你把某人得罪狠了。”
章云驰想明白是温霓禾,气得锤了记马车车壁。
“为了个雅间,就敢当街打人,温家可真嚣张。”
这口气,他忍不了。
章云驰送赵徽鸾回宫后,回府找出一身夜行衣,趁夜色偷摸爬上温府的围墙。
他本想找白天里打人的那几个,可那些人蒙着面,他摸了一圈也没看到身形相像的。
正巧温府来客人,家丁小厮进出迎客,为免暴露,章云驰跳下高墙。
迎面一顶青顶小轿。
章云驰闪身进入一条小巷。顿时笑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眼前五个醉汉摇摇晃晃路都走不直,不正是白天那几位?
章云驰顺手抄起一根长棍,飞身冲上去狠揍了一顿。
“回去告诉你们温大小姐,小爷我不是好惹的。”
“是!是!是!”
五个人酒醒了一大半,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屁滚尿流地溜了。
章云驰揉了揉手腕,余光瞥到五个人忽的僵硬,随后直愣愣倒了下去。
“什么人?”
他看向巷子里的黑影。
黑影顿了一下,向前几步,朝章云驰拱手,随后沉默地转身走了。
章云驰借月色看清地上的五具尸首,除了唇色乌紫,并无明显致命痕迹。
是东厂暗器吗?
他知道,那黑影是东厂掌刑千户,萧青阑,萧净之。
丫鬟一早跑来拍温霓禾的门,温霓禾的暴躁在听到昨日派出去打人的那五个家丁死相可怖地扔在她家后花园后,化为一脸惨白。
管家传话让她去书房。
她战战兢兢把原委说了一遍。
“祖父,救我!”
温鸿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
“老夫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也值得你哭成这样?不过是死几个人罢了。公主气也出了,闹不到陛下那里去。”
“真的?”
“祖父还能骗你不成。若改日你再遇见公主,同她软语致歉几句便是,你是老夫的孙女,谁敢把你怎么样?”
“禾儿,你昨日去看三甲游街,觉得那二人如何?”
温霓禾放下心,听祖父这么问,不由得面颊浮起淡淡红晕。
“状元郎丰神俊朗,探花郎温润如玉,都是世间少有的俊才。”
温鸿点点头:“可惜王探花与老夫说家中已有妻室,你若看得上他,老夫让他停妻再娶也无妨。”
“祖父!孩儿不要!”
温霓禾撒娇道:“孩儿心仪容谙,望祖父成全!”
温鸿想起状元郎此人颇有傲骨,不如探花郎好拿捏。但看小孙女喜欢得紧,想着或许能用美人计,一石二鸟,既能圆了孙女心愿,又能收拢一个人才。
“好!明日琼林宴上,祖父会请旨赐婚。”
赵徽鸾眉头一挑:“你要去历事了?南边?”
温言点头:“具体州府还未知。”
赵徽鸾寻思着,温言要以监生之名去衙门历事,看来是要走仕途了。
温鸿定然舍不得让宝贝孙子去安南,那便只有江南了。
“那你临行前与沈之瑶好好说说话,实在不放心,将她送回沈府便是。反正她在你温府,既不掌府中中馈,又不需伺候公婆,少她一人也无妨。待你历事结束返京,再去沈府接她。”
温言却听着她的话,陷入沉思。
按理,温家无当家主母执掌中馈,他身为温家唯一的子嗣,他娶妻,他的妻子应当执掌中馈才是。
说到底,祖父是出于对他的疼爱才允下这门亲事。事到如今,祖父依然没有把沈之瑶当正经孙媳妇看待。
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走仕途的原因之一。他想尽自己努力给沈之瑶依靠。
“温青玉,你先前不说只想做个不管事、只图乐的纨绔吗?你怎么想起去历事了?”
赵徽鸾重新拾起笔写字,瞅着像是随口一问。
“温某当时太天真了。”
“温某作为家中唯一男丁,在家族庇荫下已经贪图享乐一十八载。现下又成亲娶了妻子,理当担起作为温家子的责任。”
赵徽鸾撇撇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然而,待温言走后,赵徽鸾就抱着抄了大半的纸张跑去敬一堂的西厢房。
“容卿,本宫想去历事。”
容谙正检查她的抄写,刚想夸一句“殿下的字进益不少”,忽听她说要去历事,不解道:“为何?”
赵徽鸾调皮反问:“容卿要听真话?”
容谙忍俊不禁:“那殿下先说假的吧。”
“本宫在国子监学累了,想出去玩。”
“这听着……倒不像假的。”
收到赵徽鸾的眼神抗议,容谙正色道,“殿下继续。”
“真话便是,诗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本宫想知道平日里念的四书五经、崇志堂里学的文章策论到底意义何在。本宫还想看一看大胤的民生百态,宦海沉浮。容卿,本宫实在好奇得紧。”
容谙对赵徽鸾的想法颇为赞赏,但国子监生历事是有定制的,并非谁想历事就能历事。
“殿下来国子监不过须臾半年,还未到历事的年限。”
赵徽鸾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又何妨?别的监生去历事,是为了出仕做官,太祖才定下年限。本宫又不入仕林。况且……”
她眯眼轻笑。
“温阁老想要暗箱操作安排温言历事,本宫何不趁他这道东风呢?”
看她笑得像只探出爪子准备去偷腥的小猫,贼兮兮又胸有成竹,容谙了悟了。
“陛下那里,可有需要臣说话的地方?”
赵徽鸾想了想,道:“有。”
“容卿只需同父皇说……”
赵徽鸾勾勾手指头,让容谙附耳过来。
此举原是于礼不合的,但容谙已经朝赵徽鸾弯下了腰。
女子的呼吸绕在他耳廓,温温热热,酥酥麻麻。
但容谙听着听着,不是很能理解。
“咦?容卿,你耳朵红了。”
“……”
捂嘴痴笑的小姑娘以调笑他为乐。
容谙倒也不恼,他拿起桌案上抄满字迹的宣纸,递给赵徽鸾。
“殿下还有一半未抄完。”
“……”
赵徽鸾不想接,容谙又往前递了递。
“容谙啊,你真的好小气!”
……
中秋前夕,国子监放假三天。
容谙入宫同永昭帝述职。永昭帝照例问起真宁公主的学业。
听到容谙夸赵徽鸾认真上进、学而不厌,永昭帝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