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把明庆抛到脑后,走过去像模像样地行礼:“几日不见,大人清减了呀。”
沈辞在一棵大树下站着,春光之下,眉眼疏朗。只是脸上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道:“我瞧你倒是心宽得很。”
苏倾说道:“督主大人政务繁忙,不像我天天躺着,从王府一路躺回到宫里来。还要劳烦各位公公和稽事大人照顾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沈辞看她头上的抹额已经去掉了,问道:“伤处可好了?”
“早好了。不过……”她本来想压低声音说话,但是又拢起手来踮了踮脚望向四周,真奇怪,沈辞在的地方,总是没有闲杂人等。似乎也不用刻意压低声音。
一转头,明大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过想一想,他不是在司礼监,就是在镇抚司,都是生人勿近的地方,那也就不奇怪了。
于是接着把话说下去:“不过,我们女官局被烧了好几处,我的处所也被烧了,我该住哪儿啊?”
沈辞道:“女官局被烧毁的那几处地方正在修复之中,搬到北边的围房当值去了。宫人们的处所也被挪过去了。外头只以为你在狱中待了许久,借着这个由头,你可以告病休假一段日子。”
苏倾摇摇头:“我都躺了多久了,那可不成。回头尚宫姑姑该罚我的月例银子了。”
沈辞知道她在胡说,她那一百五十两的银票还在他手里。对于她这个职位来说,出手不是挺大方么?谁也看不出来还是个俭省的。
他转身朝前慢慢走着,说道:“装病躲懒,不会吗?再回尚宫局去当差,太容易被调遣,若是你一个不小心又被景王殿下抓走,我可不一定能再把你保回来。”
苏倾跟在后面,一副恍悟的语气:“还是您老人家想得周全。”
他微微侧了头看她一眼:“怎么就变成老人家了?”
苏倾抬头,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沈大人,您看起来太年轻了,谁能想得到是督主呀。本以为传说中的‘大太监’,是个大腹便便,凸肚摇头的老头子呢。我就顺口这么一叫,哎嘿。”
“让你失望了。”他道。
“不失望不失望,哪能呢!您小乌龟,不是,您晓月清风,一表人才,年少有为……沉鱼落雁,呃,反正一百个词也不够夸。”
沈辞脸上巍然不动:“想来在景王殿下面前,你也没少说奉承话吧。”
苏倾倒也不否认,脸上讪讪的,答道:“是说过几句。为了活命嘛,不磕碜……”
“跟我这么说话,也是为了活命?”
“不,是为了行贿!”她从兜里一掏,又是一张银票。
沈辞:“……你怎么这么多银票?”
“全是小票子。以前不觉得,现在在您面前,有点拿不出手了。”她把那张银票叠了叠,熟门熟路地往他手里塞。
“又是五十两?”
“不。”她郑重地摇了摇头,“是一百两!大人,帮人帮到底,我再求您最后一回。”
沈辞轻轻抬了抬眉毛。
悄悄摸摸跟在后面的明庆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这位小女官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讨便宜,是不是赖上他们督主了?
苏倾死皮赖脸地继续说道:“横竖是已经麻烦过您两次了,事不过三,真的。”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之间,又已经走到了皇城的东北面,上一回见面的小石桥边上。
沈辞在水边站住,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那张银票,问道:“你快要出宫了吧?”
苏倾道:“是,还有一年就出去啦。”
其实他知道的,只是在衡量自己做不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