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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间完结版小说许锐锋阿大

许锐锋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清晨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不太清楚,但是,616的房间门,却是在上午最闷热的时候打开的。“出来。”“快他妈点!”几个手拎警棍的人进入房间后,叫骂着,踢打着,周遭的人连半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只是在还没睡醒的浑浑噩噩中,排着队走了出去,自觉极了。当这群人站队停在了门口,手拎警棍的壮汉喊道:“昨天没开单的,自己心里有点数,再有下回,都特么上八楼!”“还有,昨天新来的,老人得负责带带,小地主,你带许锐锋;哭丧,带周炳……”最后轮到那个女人时,这个货坏笑着看了一眼说道:“新来的小姑娘机动,谁需要你,你就坐谁鞭上。”他不是大舌头,就是故意的在耍流氓,而我清晰的看到露出笑容的不光是这群混蛋,连那些被骗进来的人同样如此。我站在队尾被这群壮汉前后夹击着送...

主角:许锐锋阿大   更新:2025-04-12 10: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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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锐锋阿大的女频言情小说《一念之间完结版小说许锐锋阿大》,由网络作家“许锐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清晨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不太清楚,但是,616的房间门,却是在上午最闷热的时候打开的。“出来。”“快他妈点!”几个手拎警棍的人进入房间后,叫骂着,踢打着,周遭的人连半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只是在还没睡醒的浑浑噩噩中,排着队走了出去,自觉极了。当这群人站队停在了门口,手拎警棍的壮汉喊道:“昨天没开单的,自己心里有点数,再有下回,都特么上八楼!”“还有,昨天新来的,老人得负责带带,小地主,你带许锐锋;哭丧,带周炳……”最后轮到那个女人时,这个货坏笑着看了一眼说道:“新来的小姑娘机动,谁需要你,你就坐谁鞭上。”他不是大舌头,就是故意的在耍流氓,而我清晰的看到露出笑容的不光是这群混蛋,连那些被骗进来的人同样如此。我站在队尾被这群壮汉前后夹击着送...

《一念之间完结版小说许锐锋阿大》精彩片段


清晨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不太清楚,但是,616的房间门,却是在上午最闷热的时候打开的。

“出来。”

“快他妈点!”

几个手拎警棍的人进入房间后,叫骂着,踢打着,周遭的人连半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只是在还没睡醒的浑浑噩噩中,排着队走了出去,自觉极了。

当这群人站队停在了门口,手拎警棍的壮汉喊道:“昨天没开单的,自己心里有点数,再有下回,都特么上八楼!”

“还有,昨天新来的,老人得负责带带,小地主,你带许锐锋;哭丧,带周炳……”最后轮到那个女人时,这个货坏笑着看了一眼说道:“新来的小姑娘机动,谁需要你,你就坐谁鞭上。”

他不是大舌头,就是故意的在耍流氓,而我清晰的看到露出笑容的不光是这群混蛋,连那些被骗进来的人同样如此。

我站在队尾被这群壮汉前后夹击着送进了电梯,等从电梯再出来,眼前出现的是一整个摆满电脑的楼层。

“哥们,坐。”

小地主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好后,拍了拍他身旁的椅子,随后,打开了电脑。

“我先给你发点资料。”

是企鹅,这小子登陆了一个企鹅号之后,回头问道:“赶紧吧。”

“你啊,得注册一个企鹅号,然后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把号养起来,和芳姐申请冲钻,就相当于VIP。”

冲钻?

搞诈骗的,还给企鹅号冲这玩意儿?

小地主看出了我的疑惑:“不懂了吧?”

“你只有冲了钻,国内的人才更容易相信你,谁会想到骗他们的人会专门为这个还冲钻呢?”

“不光要冲钻,还得弄空间。”

“另外你桌面上不是有一台手机么?”

我一低头,果然在桌面上看到了一台手机,那是一台水果5,屏幕都摔裂了。

等申请完了全新的企鹅号,小地主加上好友之后,立即从他那满屏幕的文件中不停拖拽着给我发送资料。

什么相亲破冰、聊天框架、怎么聊自身事业和梦想、聊家庭故事、聊兴趣爱好。

资料发完,小地主继续说道:“现在国内这群人都学精了,你也不能太马虎,我再给你发点东西。”

这回小地主真的是吓着我了,这小子竟然发来了美国眼科的专业术语!

“看见那群傻子没?”

小地主指着面前的所有人说道:“他们还都沉浸在装女人骗臭老爷们的阶段,男的有多扣你肯定知道吧?”

“哥们就不一样!”

“哥们就用男人的身份去各大相亲网站上骗那些中年妇女,越是有点钱爱装逼的越好,只要让他们犯了恋爱脑,那想骗多少钱只限于她的银行卡余额。”

小地主指着电脑屏幕上我刚申请下的企鹅号继续指导:“记住了,想和一个女人尽快聊起来,那就别用中国人的身份,你把地址设定成美国,什么纽约,家里呆不下都行。”

“绿泡泡也一样,一会儿我在给你发点帅老外的居家照片,你从今天开始,每天发一条英文朋友圈,别发翻译器翻译不出来的,也别发太简单了,搭配上你的照片养绿泡泡一个月。”

我纳闷的问道:“这玩意儿还得养?”

“不然呢?”

“不过你不用怕,每个新人都有一个月的适应时间,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没人会轻易动你,除非你自己找揍。”

“要是过了一个月还不出单,那可能就要有麻烦了。”

“不说这个了,咱们接着往下说。”

小地主教的很认真,我只能一句一句听着。

他让我装老外,说是相亲网站上那些老娘们就吃这一套。

还让我装国外的眼科医生,理由是我们只有国外眼科的专业资料。

当我询问这些专业的医学资料都是打哪来的时,小地主一点都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你管那个干嘛?”

“要是你觉着眼科学着费劲,我这儿还有点肾脏手术方面的专业资料。”

接下来,就是整个诈骗的过程了。

先装作老外大夫来中国进行医学交流,得把这个交流时间说的长一点,交流地点就定在云南,然而来交流的是什么,就得向阿大他们那些人申请开通网页,只有开通了网页你才能查到真实资料。不过,在园区,想要开通网页,就得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了。

至此,我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相信诈骗犯,因为他们用的资料都是真的,甚至很多照片都是从网上下载下来以后,简单修改一下就直接使用。

“你们俩干什么呢!”

当我正在听小地主说他的诈骗经验时,门外阿大那伙人走了进来。

阿大走到和我一起来的那对儿小情侣身旁,过去冲着那个男的就是一个嘴巴——啪!

那小胳膊小腿儿的小伙子,直接被这一巴掌扇飞了出去,脑袋撞在墙上,再度弹回,才能正常摔倒。

阿大痛骂道:“我花了那么多钱把你从国内搞出来,是让你谈情说爱的啊?”

那个女孩带着哭腔帮自己对象解释了一句:“我们没有……我就是问问他怎么弄这个注册资料……”

“去你妈的!”

阿大一脚就给这个女孩蹬飞了出去,那女人落地时摔的‘咯’一声,差点没背过气。

“愿意搞对象是吧?”

“是不是愿意搞对象!”

阿大一把抓起了那个女孩的头发,拖拽着往外走,随后伸手一指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男孩:“把他整出来。”

狗腿子一把掐住了男孩的脖子就往出推,当几个人同时进入了大厅一旁的房间,我能清清楚楚从窗口看见这些人的身影。

那个房间里有一张非常普通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和监狱审讯椅一样的手铐,女人被放到桌子上以后,‘咔嚓’就拷那儿了,她整个上半身正好可以躺在桌面上。

而那个男孩,被几个男人抡开了棒子不停殴打,惨叫声,木棍和肉体的撞击声我听得清清楚楚,那间屋子根本就不隔音。

“你不是乐意搞对象么?”

阿大将女人放在桌面上以后,伸出强健有力的手臂,抓着女人身上一件白色T恤直接撕开!

“那你就给老子看好了!”


同样的东南亚游,同样的先去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同样的由那位肥胖老板手持微单拍照,芳姨也同样在东南亚留下了最美的身姿。

“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地方?”

芳姨故意提高了自己的档次说道:“如果喜欢美景的话,西班牙的巴塞罗那也不错啊。”

她记得当时在东南亚的高档酒店里一边配合着老板的需求,一边问出了这句话。

当时那位老板双手抓着她的头发在站立夹宝,呼哧带喘之下回应了一句:“因为在这儿,我才觉着自己是王。”

切~

芳姨实在不明白男人之间的权利争斗到底有什么意思,她想要的,不过是一段美美的爱情,就像是电影《喜宝》中勖存资对喜宝那样。

只是,这个男人似乎有点……

他总想以各种高姿态压制自己,有时候,还会让自己跪着。

还挽着老板胳膊游历东南亚的芳姨觉着,这可能是男人们古怪的占有欲,既然人家都在社会上那么成功了,满足一下也无所谓;

现在?

变态!

变态!!

这个王八蛋就是心理变态!!!

芳姨不是被迷晕以后才送来729的,她跟着老板来金三角冒险的。

为了安全,老板还在泰国雇佣了一整个20人的保镖团,踏入缅甸境内的时候,就已经荷枪实弹了。

芳姨当时为了寻求刺激,还端着一把AK向不知名的山里扫射了一梭子子弹,子弹打光后,说了一句:“哈哈,这次来东南亚值了,总算知道了开枪是什么感觉。”

紧接着,她看到了729园区的大门缓缓打开,当老板迈步走向办公楼,阿大在其身后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任凭她如何喊叫,那个王八蛋一样的男人都没有回头再上哪怕一眼。

……

芳姨没哭。

讲述自己来到729的整个过程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流。

而我看到的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那这些……”

我指着屋子里的那些名贵皮包,和化妆品问了一句。

“他送的。”

我没问为什么送,男人当对一个女人有感情的时候,送东西很可能只是为了让对方开心;可若是对一个女人没感情,那就叫交换,有可能交换的是一个行为,也可能是一个动作。

“抱我。”

芳姨用后背对着我,面相墙面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抱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我想感觉自己还活着。”

……

清晨。

我离开芳姨的房间时,她依然没起。

可我知道她已经醒了,因为早上睁眼那一刻,我为了再过下瘾,用手捏了一下她的宝儿时,她抖了一下。

从房间出来,我慢慢悠悠的去了公屋,当时的狗推们还都躺在大通铺上睡觉,我在左右看了一眼,确定绿皮兵没盯着我时,将烟盒上的纸撕下,砸在了小伙脸上。

“哥。”

小伙揉着双眼起身,走到了窗户口,冲我喊了一声。

我看着他问道:“昨天回来后,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小伙很正常的回应:“没人信。”

“大家都觉着你们这就是为了继续骗人。”

我点了点头,把烟递过去一根:“你觉着谁是领头的?”

这句话刚问完,小伙突然抬起头看向了我,眼角那么大个眼屎都没扣,一脸错愕的模样。

“没有领头的。”

我无法分辨小伙说出的这句话是真是假,就像隔着人心我连楠楠是好是坏都已经分辨不清了一样。

“哥。”

他又喊了我一声。

我只是默默地没有回应,将烟放到嘴边用力抽着,直到那根烟的烟头不停闪烁,燃烧了小半根,才将烟雾吸进了肺里。

这就是缅北。

人没有好坏之分;

事儿没有对错之论。

每一个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为了活着。

此刻,我回头看见了老猪,他一身肥肉晃晃悠悠的用胳肢窝夹着警棍走了过来,到公屋门口使劲砸着铁窗框,将铁窗砸的‘哐哐’作响喊道:“起,都起!”

我眼看着一个个熟睡中的狗推们惊醒,又看着他们满脸怒容的望向老猪时,有火不敢发的叹气。

“许哥,昨天晚上你怎么没回屋啊?”

老猪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我用胳膊偷偷撞了一下他,回应道:“昨儿晚上我去芳姨那儿了。”

老猪马上露出了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贱嗖嗖的笑着,问道:“老女人有什么好的?”

“败火啊。”

这三个字说出,老猪憨厚的笑声在安静的走廊里不断震荡,直到绿皮兵过来打开了房门,这才停下。

今天阿勇和阿大都没来,是我和老猪把人送到工作区的,到了工作区以后,所有人继续看着那位根本不住公屋的‘成功学大师’进行直播秀,等人家完事了,他们才恢复工作。

不过,今天没有消极怠工的了,因为我和老猪不停拎着棍子在每一个工作位身后不间断巡逻。

啪。

就在这群狗推刚刚恢复了点工作态度时,老天爷好像是发现了我们这活人正在做损似的,让整个园区停了电。

那时,头顶的风扇也不转了,所有电脑屏幕也黑了,我惊讶的看向了老猪,老猪却回了我一个‘没事’的表情。

他走过来说道:“咱们这儿的电啊、网啊,基本都是国内提供的。”

“自从国内发现了诈骗案频发,并将地址锁定在了缅北开始,这种间歇性停电就没断过。”

然后,在我刚想提问时,老猪继续说道:“你来的这两个月算是最稳定了,好像一次也没停过,平时什么停电、断网,都是家常便饭。”

没经历过这一切的我看着老猪:“那现在咱干啥?”

老猪耸了耸肩:“等着呗。”

我俩趴在了窗口,一边聊着,一边往楼下看。

其他楼里的绿皮兵们也走了出来,一个个荷枪实弹出现在了操场上,我还看见了一些画板报的人。

“喜迎中秋?!”

我最先看见了板报上写出的几个巨大粗体字,还看见有人在板报上画嫦娥,等整幅画在黑板上成型,那他妈竟然是嫦娥奔月!


我记着在监狱里,现用人现交这招指定不好使,可现在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想起来给芳姨溜须拍马,因为她抽屉里有我所需要的现金。

我和老猪在空无一人的工作区嘀咕了几句之后,俩人拎着警棍走了出来,刚出屋,正好看见打哈欠的阿勇。

“勇哥。”

老猪打了声招呼。

阿勇困得都睁不开眼,只是挥了挥手,等我们顺着楼梯走到了‘通铺’公屋所在的楼层,眼看着绿皮兵打开了楼层连接楼梯的铁门时,他回头说了一句:“老许,上午替我个班,我陪大哥喝酒喝了一宿,困着呢。”

“没问题。”

我很仗义的答应,实际上却是根本不可能拒绝。

当我和老猪、阿勇将狗推们从屋里接出来,通过电梯送进了工作区,眼前的眼镜那个小组在他近乎残暴的催促下,一上午连续出现‘叮咚叮’的提示音时,我开始给这小子在心里算了笔账。

之前骡子出了一单、小伙出了第二单,眼镜自己出了四单,总共半个月的时间这一个小组已经出了将近一百万的业绩。

这要是平时,眼镜早狂的把嘴角撇上天了,要知道这一百万里,有将近七十万是他一个人出的,平时早该带人去胡吃海喝了。

至于他都已经拿到了将近七万提层,为什么还不把自己赎出去……

这事说起来有点可笑。

眼镜好赌。

对,他明知道园区就有赌盘的情况下,依然喜欢往赌场里钻,去体验那翻牌之前生死未定的快感。

这小子光在赌场所输的钱,就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还清的数,乃至于他自己的每一分钱的提层都会被园区扣除,平日里的吃喝拉撒只能靠着当上组长以后,喝兵血的钱解决。

他欠了阿大一千四百万。

这是老猪跟我说的。

说是脑袋让人打漏了的养伤期间,已经知道了自己这辈子都回不去以后,整天长在赌场里输的。

等他醒悟过来了,开始戒赌了,也债台高筑了。

算是在园区干到死也出不去的那种人。

不然怎么会在开会的时候强出头,拼着被惩罚也要换一个能往家里打钱的名额呢。

或许,要不是经历了这一切,也不会干出那些不是人的事,让我记恨上。

他基本上绝望了。

“你信么,眼镜这个月就算是干到死,也绝对凑不齐五百万。”

这是我和老猪说的话,等我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于自信,导致开始出现了管不住这张嘴的那一刻,幸运女神站在了我这一边。

老猪睡着了。

他完全没听见我说的话。

我重重的喘了口气,刚要轻松一下,房门此刻被芳姨推开,这个女人换了一身蓝色长裙,气质非凡的走了进来。

结果。

芳姨刚坐在座位上,就已经愣在了当场。

她在我能看到的视角,望着桌面上的豆浆和包子怔住,下一秒,泪水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下淌。

这感觉我能理解。

当初我在看守所待了一年半才等来开庭前见亲属的那一刻,等见到老娘,她老人家一句‘在里边挨打没’刚刚说出,我这眼泪就跟决堤了一样。

那种太久没人关心,就连一句违心的问候都能让你崩溃的触感,我这辈子都不想体会第二次。

更何况当时我老娘是真心的。

想必此时的芳姨也是这种感觉。

至于园区里为什么有人管她叫芳姐,有人管她叫芳姨这件事,我还真问过。

几个老人说,芳姐这个称呼是人家自己提的,她不想总听有人叫‘姨’说是都叫老了。慢慢的,大家也就叫乱套了,芳姨、芳姐的乱叫。

等她抬起头,十分笃定的转过来看向我这一边时,我尽可能露出了一张如今想起来都肯定很傻逼的笑脸。

而她的回应却是硬挤出一丝笑,立即转过了身躯,怕我下毒一样,将那些吃的、喝的推到了一边。

那一刻,我知道‘有口儿’了。

“眼镜!”

“我不行了。”

骡子粗嗓门打乱了我的沉思,我看见他正一副马上就要阵亡的模样冲眼镜说道:“我必须得歇歇,哪怕在这个屋里多待一分钟我都想死。”

人家刚刚才出了单,想要出去放纵一下理所应当。

眼镜的回答却是:“不行。”

“凭什么不行!”

“就凭咱们才弄出来一百万的业绩,距离目标还差四百万。”

“那是你的目标,反正我得出去!”

他奔着门口走了过来,刚走到我身前,我便开口问了一句:“哪去啊?”

骡子义正言辞道:“许哥,我出单了,我想出去放松一下。”

我看了一眼眼镜,眼镜马上回应了一个:“不能走。”

“凭他妈什么!”

呜!

啪!

我都站起来,被吵醒的老猪照着骡子后脑海,一个脑拍就抽了上去。

噗通!

骡子是硬让他拍倒的,就这老猪还很不解气的骂道:“吵吵你妈了个X啊?”

“不让你出去犯天条啊!”

“我就不让你出去了,我看看能咋地!”

老猪转回头骂道:“看你妈!”

“一个个都他妈贱,就你们这样的,一天擂你们一遍,全老实。”

骡子慢吞吞捂着后脑海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能从他的目光里看出,这小子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我,却一点都不怕他报复。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够不着我,能恨的,也是与他距离最近的眼镜。

“老猪,你这也下手太快了。”

我故意抱怨了一声。

老猪一脸怒气回应道:“凑个业绩。”

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都是我们的业绩,就连老猪刚才那一巴掌,也能算是一个业绩。

而我,直到今天还一个业绩都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日子过的很平淡,我还是能看到这些狗推被打,还是能看见他们骗人,更多的,是看见眼镜得了失心疯一样冲着自己的组员嘶吼,和他们小组几乎每天都会传来‘叮咚叮’的声响。

一百五十万。

一百九十万。

三百万。

四百五十万!

在眼镜的逼迫下,这群人好像都急眼了,只是他们将对眼镜的怒火彻底放到了被骗者身上。

就连平日里从不出单,隔三差五就被修理一顿的‘阿苗’,都出了一单十二万五的业绩。

可大家伙看眼镜的眼神也在变,从之前怒气冲冲的对视,变成了只要稍有不顺心就在背后阴冷的盯着他。当初我在监狱里瞅见这种眼神都害怕,因为人在被逼的走投无路之前,看向仇敌的都是这种眼神。

“勇哥,给这小子送八楼去,钱我出!”

“大哥,给他来一盆凉水,让他跪一下午!”

这就是眼镜对待自己组员的办法,只是他比阿大他们更狠。

鉴于眼镜这一组的业绩节节攀升,阿大对眼镜的要求也全部满足。

他说干谁就干谁,甚至他想干谁就可以干谁。

最终,在月底的最后一天,这小子压哨敲了一个靠网络发家的有钱人一笔后,一炮搂出来足足八十万,将原本五百万的业绩直接干到了五百三十万。

算是彻底将我所有计划都泡在了水里,同时,也把自己的命,留在了勐能。


切!

这是这边的专业术语,就像是他们管往这儿骗人的都叫狗推,管整天陪你聊天的‘养猪’过程都叫‘精聊’一样。

而这个‘切’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做‘落地’。

其实729的整个园区都很正规,有磁卡的员工上班要打卡,下班要写工作日记,所谓的工作日记就是今天有加了多少好友,和多少人正在私聊,有多少人落地。

这份工作日记每天都由阿勇检查,他会逐个翻看每一台电脑上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里不能有删减信息,一旦发现聊天记录断层,哪怕不是因为删减,也会被拖拽出去先挨上一顿毒打。

我甚至……在回国之后接到一个女孩打过来的诈骗电话时,因为问了一句‘是不是回不来了’,把那个女孩问的痛哭流涕,她在电话里嚎啕大哭,求着我说道‘哥,你就当行行好,能不能往账号里打一百块钱’。

因为这一百块钱也算业绩,起码能保证这一天她不挨打。

我打了。

从我四位数的账户里转出了一百块钱。

当时我不知道能不能帮那个女孩,脑子里想的是,就当祭奠曾经死去的那个自己。

“呜呼!”

小地主一惊一乍的起身时,近乎疯狂的吼叫着,紧接着我又听到了‘叮咚叮’的电子提示音。

没到一分钟,阿大带着人兴高采烈的走进了办公区,搂着小地主一通狂笑。

他又得手了。

阿大说,这次小地主弄过来将近四十万。

而我却在企鹅聊天对话框内,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最后一句话,她说:“这是我全部身家,亲爱的,你可千万不能骗我!”

全部身家。

我抬头去看着小地主近乎疯狂的眼神,和阿大高兴至极的目光,愣住了。

园区里的其他人在叫骂‘X他妈的,这小子运气真好’;

还有人在嫉妒‘得,人家今天又能去潇洒了’;

而我,只看见了没有退出登录的企鹅号上,一个远在国内的女人,不断的追问:“亲爱的?你看到我和你说的话没有啊?”

“亲爱的!”

阿勇此时伸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就想做贼心虚似的抬起头望向了他。

“想偷学啊?”

阿勇笑眯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脏的跳动速度都快要撞开胸膛了。

“我就觉着你小子行,有心机,放心吧,好好和小地主学,用不了几天,你也能和他一样出业绩。”

阿勇转过身,走到了小地主身边问道:“怎么着啊,今天还带着你这个小徒弟一起去爽啊?”

我在此时默默的摇了摇头,冲着小地主。

“哎,勇哥,昨儿我就说要和你喝点,你也不给面子啊,今儿能不能给点面子?”

我要跑,需要足够的时间熟悉这里的一切,小地主很明显知道这一点,他找了一个话题把话岔了过去。

“给,我能不给你面子么?”

“非要跟我喝点是吧?那咱可说好,酒得管够,不是茅台我不喝。”

“那必须的!”

他们走了。

坐在我旁边的一个眼睛男竟然嘲讽得说了一句:“让人撇了吧?”

我没搭理他。

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阿大此时坐在了我身旁。

今天他没光膀子,但身材依然壮硕。

“哥们,你以前在国内混过吧?”

我转过头看向了他。

阿大很自然的说道:“你也不用瞒我,自打你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你和别人不一样。”

“普通的小流氓,被刚才眼镜一刺激,加上这么多天压在心里的火气,早跟他干起来了。”

“你没有。”

阿大扬起下巴:“还有,昨天在夜场,我听绿皮兵说,你是先出来的,能在包房里憋的住,还能压得了火,你不是一般人啊。”

“以前……当过大哥吧?”

我赶紧摇头:“没有。”

“你放心,我不会看走眼的。”

楠楠不在这儿!

不然这些人不可能没有我的资料!

应该是楠楠在另一个园区受不了了,又不忍心坑自己家人,才把我骗了过来。而那个园区的人知道我的信息,怕我到了以后不好归拢,干脆一转手直接卖来了729。

这群孙子!

“你要不想说呢,我也不逼你。”阿大笑道:“哥们我当年也是在街面上混的,对你们这种混过的,亲。”

“瞧好了,今天哥教你两招,保管你出业绩。”

阿大十分正式的坐在了电脑前,嘟囔着说道:“干这个,你不能和小地主学,那小子天生就会泡姑娘,有时候我都觉着他突然间说出的一句话可乐,那姑娘能不笑么?”

“你是个男人,也最了解男人,得利用咱们的优势。”

“在咱们这个园区,装女人去骗相亲网站上那些男的,是最赚钱的,不过,你不能管他们要钱,要知道男人的防范心理很重。”

“得说让他和咱们一起投资,到时候发过去一个连接,也就是‘股转盘’。”

“只要这个臭老爷们敢把钱打进去,那你就算出业绩了,不过,这还不算完。”

“这股转盘是咱们专门找人克隆的股市,只是涨跌由咱们控制。”

“当那男的以为自己赚了钱的时候,必然会想到把钱提出去,他要是提一两千,没问题,你向上申请一下,咱就给他提,过万一概提不走。”

我看着阿大问道:“那这条鱼不就脱钩了么?”

阿大纠正我说道:“是猪。”

“再说了,脱钩怕什么?”

“钱都在咱们手里了,他爱哪去哪去呗,不过,我跟你打赌,一般来说这男的到这种程度都不会脱钩,因为咱们的软件会在后台提示他……”

“提示?”

“对,提示他由于什么几把原因,暂时无法提款。”

“这时候那个男的就会找你,你就要告诉他,你已经托人了,只要往咱们账号里打个三万两万的,他们就能把钱提走。”

“一头是再着急也拿不到的钱;另外一头,是再交三万两万就能把钱拿出来。”

“反正亏几十万也是亏,还差这三万两万的了?”

阿大用手背一拍我的胸口:“到时候你是不是又多了两条华子?”


我真奔着换命去的!

不然在这个毫无规则的擂台上,还能怎么办?

幸运的是,我这一拳打下去,给自己打出信心来了,因为那个黑猴子让我给打晃悠了。

那黑猴子让我一拳搂到头盖骨上以后,晃晃悠悠的在原地转了个圈以后,我内心中的狂喜就无法形容了。

这玩意儿打的就是一个气势,如果我碰上了阿勇面对的壮汉,一拳打下去人家连反应都没有,那肯定心里忽悠一下。整个心态就算是彻底稳不住了。

可你要是一拳给对手打了个跟头,不说跟头,一拳给对手打了个个子,那心情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时我脚下还没站稳呢,便步履蹒跚的冲着黑猴子就冲了过去,踉跄的脚步跟缠脚老太太差不多,刚一靠近,正好赶上黑猴子把脸扭过来,当时手是抬不过来了,心中发狠的脑袋往后一仰,用自己脑门直接砸向了对方的鼻梁!

去你妈的!

啪!!!!

等我在抬起头,眼睛里都冒金星了,可看到黑猴子整个人靠在铁丝网上,捂着鼻子痉挛,就算是脑门撞碎了这时候也得挺着。

毕竟干仗这玩意儿讲究的就是一个一鼓作气。

没错,这时候我将以前在街头搏斗的狠劲儿全拿出来了,什么招法拳术,谁能反应过来?我就知道给他干躺下,自己不挨打。

晃悠着走过去的时候,头部两次遭受撞击的我每一脚都像是踩在了棉花里,等到了黑猴近前,终于能趁着他抬不起头的时候拉开架势了,右手拳头被我拉到了极限,顺着这货两手捂着鼻子的空挡就往下巴上掏——碰!

这一拳让我掏的又准又狠,一拳打完,我自己顺着拳头的劲儿转身直接栽倒,由此可见我这一拳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用出了多大劲儿。

毫不夸张的说,当初和楠楠住宾馆的时候,我都没使过这么大劲儿。

那黑猴子原本还在龇牙咧嘴,我这一拳搂上去,仰头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真不是我给他打吐血了,是这货疼的直伸舌头时,一口咬在了舌尖上,擂台上的血沫子里还有块肉呢,鲜红鲜红的。

噗通。

黑猴子直接栽倒在地,等我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晃悠着脑袋让眼前不断抖动的视角清楚一点时,再转身,台下已经响起了老七的叫嚷声!

“干他!”

“别让他站起来!”

“大老许,我X你妈,你给我起来!”

他都要疯了!

就在铁丝网边上,用手指头扣着铁丝网叫骂。

我愣么呵呵的抬头看了老七一眼,抬腿一脚就奔他手指头上踩了过去,铁丝网让我踹的‘哐、哐’作响,之后我才假装反应过来一般伸出了双手说道:“七哥,对不住,我打懵了!”

那给阿勇乐的,他肯定看出了我是故意的。

七连长捂着手指头蹲在擂台下边脸都憋紫了,此时我才转过头去找那个黑猴子。

黑猴子已经不可能站起来了,他趴在地上拱了好几下,想要往起爬的那一刻,我直接骑在了他后背上。

不狠不吃粉……

我一声不吭亮出了肘尖,奔着对方后脖子凸起的骨骼出,用力将这一百六十斤大体格子加上全身的力道都压了上去。

空!

这一肘给黑猴砸的在擂台上都弹了起来,不是全身弹起,而是除了被击打位置外,整个身体的弧形弹起。

我能清晰感觉到这一下之后的骨骼断裂声。

咯噔。

当时我以为自己胳膊折了呢,可从黑猴子身上站起来,连续晃悠了两下胳膊发现没事,才明白这应该是那个黑猴子的颈椎过被一肘砸错环了。

这种情况下,哪怕你碰上会上环的大夫也白扯,不动手术根本恢复不了。

老七好不容易打擂台地下站起身来,我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赶紧岔开话题:“七哥,我是不是给他干躺下就赢了?”

“我给没给你赢钱?”生怕这个王八蛋找后账。

老七憋了一肚子脏话此时一句都没骂出来,伸出被我一脚踩肿的手指头,指着擂台上的我,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个:“你赢了。”

还补充一句:“X你妈的,你赢了!”

“你他妈赢了!”

我裂开嘴笑了,笑的不是劫后余生,笑得是踹老七那一脚,使满了劲儿,他手指头背儿都让我踹掉皮了。

爽!

我从擂台里被老七接下来,旁边一个东南亚的军官怒气冲冲奔我走了过来,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拔出了枪,呼喊着:“我崩了你!”

老七一把将我拦在身后,用自己的脑门拦住了枪口说道:“乃密,你要干嘛?不知道咱这儿的规矩么?擂台上的事,擂台上解决,台下动手算什么本事?”

“那是我弟弟,我亲弟弟!”乃密举起了双手,后悔不已的喊道:“你的人把我亲弟弟打死了!”

下一秒,冲上擂台抬人的士兵立即走进了人群,在乃密耳边说了句:“乃察还有呼吸!”

那一刻,乃密转身就走,走了一般回过身来指着我说道:“王八蛋,你别落我手里。”

当人群散去,我木呆呆的望着阿勇,问道:“咋了?”他们说的话,我一句没听懂。

老七回身解释:“你把他弟弟废了,这家伙说,你要落到他手里,肯定让你生不如死。”

“这不是擂台么?”

“不是生死不论么?”

我茫然的问着。

老七笑眯眯的回过头,拍打着我肩膀上满是汗水的肉说道:“放心吧,从今往后,就算你们老板想把你卖了,我都不同意。”

“走!”

“我带你们去爽一下!”

我和阿勇紧跟在老七身后,这会儿我是一步也不敢落下,万一落下了,再碰上那个穿着绿皮的军官,恐怕想回园区的都不太可能了。

“这王八蛋今天赢了一百五十万。”

当我们走到酒店里的拐角,老七的身影从拐角消失时,阿勇在我耳边用最低的声音说着。

那意思应该是他给老七赢了一百,而我,由于老七对我的不信任,只在我这儿押了五十,统计一百五十万。


我是半夜被放出来的,在财神那儿一直等到了夜风凉透,老猪才跟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冲过来打开了房门。

“我真忘了,今天下午发生了太多事……”

当时老猪特别不好意思的在道歉,可他说的话,却一句都钻不进我耳朵里。

小伙和我一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园区内行走,当偶尔看见有绿皮兵经过时,小伙会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往我这边躲一下。

绿皮兵被他的动作都给吓了一跳,随后,是指着这小子铺天盖地的嘲笑。

直到回国许久以后再想起这段的时候,我都想不起来那些绿皮兵是怎么笑得了,就感觉走这一路满脑子都是骡子的呼喊声。

“老许!”

把我叫醒的,是芳姨的呼唤。

当时我发现芳姨像木墩子一样坐在2号楼门口,望夫石一样看向远方,可是就这么聚精会神的等待,却是愣等到了我靠近才发现。

她看见我之后马上站了起来,虎了吧唧的过来一拳头锤到了我肩膀上:“你个王八犊子,干他妈什么去了?我他妈以为你死外边了!”

“我以为你死在外边了~”

她哭了。

嗷、嗷的哭。

那一秒我心里所出现的竟然不是触动,而是暗暗觉着这件事肯定瞒不住了。

“是不是虎!”

我神情紧绷的骂了一句,然后用眼神一挑棚顶墙角处的监控。

她肯定是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但,下一个动作吓得我心惊肉跳,这娘们撅着嘴说了一句:“我不管。”甩开膀子就抱在我身上。

那种让人惦记的感觉和所有计划有可能被这一下彻底破坏的矛盾混杂在一起,尤其是精神上刚刚被骡子的事冲击过,我整个人就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有亲身体验才能明白。

当时的我不知道阿大会怎么对待我们这对儿野鸳鸯,又不清楚在这破地方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此时。

咵、咵、咵。

楼道里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等我抬起头,绿皮兵就跟洪水似的,顺着楼道涌了下来。

完了。

这已经不用想了,肯定是阿大在气头上看见了我和芳姨搂搂抱抱……

说实话,这是我最害怕的时刻。

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大万一真给芳姨整那个屋里去开上飞机,我成啥了?

幸运的是,来的不是阿大,这还是我在芳姨愤恨的表情里看出来的,因为那个女人她曾经和我说过。

是督导。

那个和大老板睡完觉,就再也没回过国的督导。

“老许。”

督导抱着肩膀将胸前那对儿是个男人都馋的宝儿拢得老高,怨不得大老板稀罕她。

“跟我来一趟。”

这娘们说完这句话我都愣了,他没和我们这群人接触过啊,怎么想起来叫我了?

“你要干嘛?”芳姨这时候来了保护欲,拦着我站在了前边。

“骚货,滚一边去!”

她们俩之间应该是再也没有半点闺蜜情了,这位督导甩手就给了芳姨一个嘴巴,给人打到一旁,拽着我的衣领子就往楼上走。

紧接着,楼梯口让那群绿皮兵堵了个水泄不通,连老猪要上前都让AK给支那儿了。

上了二楼,我才看明白,原来这二楼只有一间办公室,其余房门都关着,但是我能隐约听见里面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等到了督导办公室门前,这个女人抬起那黑皮红底的高跟将门踢开,把我拉进屋的时候,我竟然在办公室房间里看到了老七的身影!

就是那个穿着迷彩服,用皮卡给我和阿勇弄到了勐能打黑拳的老七。

“嗯!”他当时嘴里叼着烟,一边发出感叹因,一边双手整理着裤腰带说道:“老许,你姐问了我点园区的事,那我哪知道,这不,我想起你来了,才让她去把你叫了过来。”

老七拉链没拉。

当我以为自己发现了细节时,这位督导一点不在意,直接走过去伸手给老七的拉链拽上了。

老七还挺不好意思:“这是干什么呢?”

冲着我伸出了手,有气无力的挥了挥。

我看明白了,督导这是在向我亮肌肉。

她得让我明白明白,就算没有了大老板,在2号楼里,在园区里,她也能和阿大争一争。

督导做完这一切,毫不客气的看着我问道:“老许啊,咱们园区放烟花的事,还记着吧?”

我点了点头。

督导继续说道:“可就在刚才,老林那也放烟花了。”

我看了老七一眼。

老七直接给我底牌掀了:“甭装糊涂,之前你不是和阿大出去了一趟么?还有老猪,门口监控里都有记录。”

那他妈你们咋不给老猪抓来问呢!

我没说话。

督导:“我让人查过了,老林那能在这么短短几天放了烟花,是因为他手里和咱们一样的新盘……”

“这个王八蛋用几个晚上的时间弄了整整一百二十个群!”

“一百二十个!”

她转身走了回去,还顺手拿走了老七嘴上叼着的烟,抽一口之后,喷吐着蓝色烟雾说道:“你得告诉我,那天你和阿大是不是去了老林那儿,又是不是阿大给了老林咱们‘刷单盘’的拷贝。”

她那双眼睛如同阴鹫一样盯着我,让人通体发凉。

这时老七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道:“帮个小忙,你把事说了,我今天晚上就把你调军营去,这几天你就在我军营里吃香的喝辣的,等完事了,我保证,回来以后你的职位肯定不比阿大低,咋样?”

这群王八蛋!

他们连给鱼下饵都没想过拿‘我们会把你放了’这个理由来骗骗我!

“大哥咋可能有‘刷单盘’的拷贝?”

这时候我就不能装傻了,我要说自己不知道啥是刷单盘,那看着也太假了一点。

“技术来楼上讲这玩意儿咋用的时候,整个楼层就我和大哥两个大老粗听不懂,他上哪弄这个盘的拷贝去呢?”

话说这儿,我自己愣了一下。

芳姨跟我说,大老板要是把阿大甩了以后,他只能烂在这儿……

有没有可能这个盘被写出来以后,阿大直接留了后手,为的就是拿着东西出去换钱?

结果,此时意外却发生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眼镜把自己作死了,为了业绩,阿大不得不把这东西拿了出来,和老林换了那个成功学大师?


夜幕下,汽车缓缓从园区开向了勐能,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似乎整个勐能都在大兴土木,从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小山村,要大变样似的,随处都在挖地基、打混凝土。

看到这儿,我回头瞧了一眼阿勇。

那时,他坐在军车的后座上,正掰下了一个鸡腿递给了我。

“这回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把园区开到729了?”

我知道了!

勐能这破地方想要发展,就只能靠外面搞来的投资,那么谁会闲的没事跑那儿投资去?

凭什么啊!

凭赌?

有钱人去澳门或者拉斯维加斯不香么?

凭女人?

澳门铁塔下的爱情,挑好的也才三千。

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只有干灰产的,才会到这儿来!

因为他们需要庇护,还舍得建设,更不惜往里砸钱。

那对于勐能的管理者来说,怎么可能不保护他们呢?

不然,他们的军费从哪出?

还跟以前一样,开荒种毒啊!

这都是什么时代了,早就不是夜场一开灯遍地针管的时候了,这时候连漂亮国都开始玩冰了!

那,还有什么必搞电诈的更赚钱么?

还有人比搞电诈这些人更舍得花钱么?

没了。

得到这个答案,我心中一凉,接过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我看见的仿佛不是一个地区的发展,而是自己的死路。

要是真按照这个路子发展下去,整个东南亚的魔窟想要被捣毁,就只能和以前的金山角一样,依靠周边的国家不断地给他们压力,通过舆论来让他们自己醒悟。

只是,这怎么可能?

那还得有多少人被害啊?

我强行将鸡腿吞咽了下去,阿勇说了一句:“咋,这几天光吃窝头和酱油汤寡坏了吧?”

“不对啊,我记着小伙不是请了你一顿么?”

他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你也是,咱们那些话术电脑里放的哪哪都是,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学学呢?自己开了单,不就能出去潇洒了?”

我是不学么?

我他妈能学么!

我在网上认识的第一个男人,是工地当小工的。等我把照片给这孙子发过去,芳姐那照片顿时给他馋坏了,我都怀疑这要不是隔着网络,他他妈能骑我身上来。

结果一接触,这小子老妈瘫痪、跟着老爹在工地赚钱给老妈续命呢。

这你让我怎么切他啊?

他还一个劲儿的跟我保证,只要把他妈治好了,买房子买车都不是问题,更是主动的发过来一个520的大红包,说‘千万别嫌少’。

我去你妈的吧!

当场就给这孙子拉黑了,结果,第二天,这小子换了十来个企鹅号过来加我,道歉的话是一遍一遍说,还说知道我不是个物质的女人,不应该上来就发红包……

我特么……当然不是一个物质的女人!

我就不是个女人!

第二个。

这个稍微有点钱,也聊的不错,就是……这哥们的套路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不等我搭理他,每天早中晚的问好,对我体贴备至、无比关怀,最后给我都干恶心了,我终于问了一句:“哥们,你哪个园区的?”

打那开始,他得愣了一个小时,终于回了一句:“老街。”

艹!

碰上同行了。

还没等我找第三个,小地主上来就给我卖了,这不,刚要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就出来打拳了么。

听我说完这些,阿勇笑的啊,扶着前边座椅直哆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出来了……哈哈哈,你小子是真不适合敲键盘。”

我说的都是实话,反正聊天记录他们每天都看,这玩意儿有什么可隐瞒的?

呲。

汽车一脚急刹,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外,放眼望去,酒店门外全是军车,那一个个的,都是端着枪的绿皮兵。

“七哥!”

“@#¥@!%”

这群家伙连鸟语带中文的和七连长打着招呼,而七连长却始终坐在车上,没往车下走一步,最多就是把脑袋探出去随口嬉笑怒骂着。

不是他不下车,而是我阿勇在车上还没换完车上那身绿皮呢,刚才光顾着吃了。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七连长领着我们走入了那间富丽堂皇的酒店,一进去我都恍惚了,我以为自己所在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东南亚,真有点澳门的意思。

大理石的地板,通体鎏金的佛像,满是水晶的大吊灯和顺着墙壁往上转的旋转楼梯简直就是无与伦比,这酒店在我们老家就算降个档,也得算七星。

“少说话。”

七连长把我们带到楼上时,偌大个宴会厅早已经开始大排宴宴,众多桌面扣着白布,席面上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七连长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带我们坐下,指着桌面上的东西说道:“随意。”

我和阿勇对视了一眼,恨不得先去厕所扣下嗓子眼,早知道这地方有这么多好吃的,刚才冲个烧鸡使什么劲啊?我俩差点没把鸡头嚼喽!

总算是又见着纸醉金迷了,我根本不管不顾,站起身来抓起一整只奥龙,在头位置‘咔嚓’一掰,虾头往阿勇盘子里一放,伸手掀开壳直接抱着啃。

去你妈的,老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谁管吃相啊?

阿勇瞪了我一眼骂道:“你怎么和没吃过饭似的?”

话音落下,他也掰下了一个差不多有七连长脑瓜子那么大个螃蟹的蟹钳,我瞅着那吃相不比我俊美多少。

我俩造上了以后,外边那些绿皮兵陆陆续续进入大厅,等这帮人向威虎山的土匪一样吊儿郎当入座,主角才姗姗来迟。

是的,到这儿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我终于见到了此处的大魔王。

他说,他姓乔。

他说,他会为整个勐能的经济发展奉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他说,他会为军队改善条件,让每一个营房里都有空调,都有可以饮用的自来水。

他还说……

吃好喝好。

我亲耳听着他感谢了军方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不停付出……

最后,他祝愿勐能的发展能越来越好。

那一刻,有士兵推来了一面铜锣,老乔拿着裹上红布的锣锤敲了上去——哐!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那群士兵在这一声之后开始放声欢呼,下一秒我懂了。

一群士兵冲了过去,开始在整个大厅的现场组装八角笼,一面面铁网立起来的时候,阿勇拦了我一下,说道:“别他妈吃了,吃太饱一会上擂台该挨收拾了。”


老猪不是混社会的。

正儿八经的屠户。

他来这边的方式很传奇,不是让人骗来的,是被逼的没招了。

老猪是阿大的同乡,他说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来之前,老猪找了个对象,用他的话说,那娘们活好,一宿给你伺候得舒服带拐弯。

阿勇没好气儿的回了一句:“还带拐弯,咋,腚沟子也给你舔啦?”

老猪却总是笑嘻嘻的回应:“比那好。”

不过,那个女人也是个销金窟。

LV的包、酷奇的鞋、普拉达的衣服、迷你的小车,只要市面上有她看上的了,一准转过头来从老猪身上榨取。

就差把老猪塞榨油机里了。

老猪一个屠户即便能有点钱,还扛得住这么败啊?

没多久,把家底儿败了个精光,五年屠户白干不说,还从高利手里抬了五万多,才算给这娘们从头到脚置办利索。

到这儿了,老猪琢磨着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把人娶回来了。

没想到,上门提亲的时候出事了。

还真不是那娘们把他骗了,人家也是摆了酒席,郑重其事的应对,很认真的尕亲家。

可老猪那老丈母娘张嘴就要‘四十万’的彩礼,还得在市区要一套房。

老猪都懵了,他前前后后给这娘们花了多少钱不说,光是那台迷你,就差点要了他的命,上哪凑彩礼去?

这时候阿大回乡了。

开的是奔驰E300,领的是俄罗斯娘们。

那个老猪馋的,当天晚上去阿大家,直接给人家跪下了:“大哥,我们家传宗接代就看你了。”

一句话说完,好好的国内不待了,非要来这边跟着阿大混。

他能被阿大看上,除了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外,还有个重要原因。

阿大出去跟人谈事的时候,让人埋伏过,是老猪救了他。

老猪这个货是真狠,在餐桌上顶了两颗子弹,把对方的头儿给摁在了亲手摔碎的酒瓶子底下,这才算是把人救回来。

打那儿开始,阿大对他就如同亲弟弟一样,每个月除了工资,还会单独给他一万零花钱,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把钱都带回家,千万别扬。”

可能阿大觉着,把钱送进夜场或者赌场,就跟扬大道上差不多,才会这么说。

我却觉得,阿大这是用每个月一万块钱的价格,多租了一件防弹衣。

我问他:“现在你还想那女人么?”

老猪低下了头。

晃悠了几下脑袋。

我能理解。

在这地方看完了人是个什么样以后,他已经完全不信那个女人是因为爱情和自己在一起的了。

他不信了。

这地方啊,麻子不叫麻子,坑人。

“老猪,老许,走。”

阿勇来了。

在我和老猪闲聊的时候,推开一条门缝,把脑袋探了进来,冲着我们俩勾了勾手。

我和老猪对视了一眼,拎着棒子走了出去。

我当时琢磨的是,可能又是哪个楼层有炸刺儿的了。

“老猪,你拎着棍子干嘛?”阿勇见老猪拎着警棍走了出来,连忙问了一句。

老猪也不含糊,晃悠着一身肥肉说道:“不是办事么?”

阿勇笑着将棍子接过,随手扔到了地上:“办个屁的事,大哥请客吃饭。”

吃饭?

还是阿大请客?

我怎么没想明白呢?

当我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关上的房门,阿勇嘱咐了一句:“不用惦记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咵、咵、咵。

脚步声在逐个楼层传了过来,一队队的绿皮兵端着枪开始分别向各个楼层进发,我们这一层由老七的司机领队,见面还跟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大哥为了给咱们琢磨这半天假,你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光是用这群安保替咱们看着,就花了足足三十万。”

老猪听到这儿,眼睛发亮的问道:“大哥的钱下来了?”

阿勇点了点头。

老猪乐的直蹦,十分兴奋得冲我说道:“老许,今儿你就开眼吧!”

“什么钱啊?”我让老猪闹得不明所以,冲阿勇问了一句。

阿勇解释道:“还记着前几天自投罗网的那六个孩子么?”

我点了点头。

“大哥没往上报这个事,报得是从人贩子手里以正常价码收购的,今天款子批下来了。”

老猪突然从兴奋变成了担忧说道:“当时可有不少绿皮兵都看见了,还有这么些个狗推都知道……”

阿勇不屑的说道:“谁知道能几把咋?”

“大哥要是不把这几个人留下,老板不得花钱买啊?这不一样么。”

“哎,我说,你们到底去不去啊?”

老猪连忙往食堂跑去,身上的肥肉在跑动中直晃悠的说道:“当然去!”

说话间,我看见了阿勇再冲着老猪笑,也听见了他和我说的话:“和老猪多接触接触行,这小子没什么坏心眼子,实诚,不过你可别坑他啊,你要是坑他,容易得罪所有人。”

我明白了,这老猪在这儿就相当于团宠。

“没事我坑他干啥。”

我有点尴尬,要不是阿勇看出了我故意坑眼镜,怕也不会招出这些话,不过都到这时候了,谁还在乎尴尬不尴尬?我只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哪怕是跑。

我随着阿勇上楼,在上楼的过程中,还看见了芳姨从工作区走出来,她简单和阿勇打了个招呼:“我先上去”便迈着四方步,扭着腚上了楼。

芳姨其实不好看,怎么说呢,就是身上那股劲儿拿人。

她有种不看你的时候就跟不存在一样,可要是一看你,一眼就能扎进你心里的感觉。

就这种人,只要打开了视频,随便抛几个媚眼、露出点不开心的表情,叫个老爷们都受不了。

“勇哥,大哥那儿下来了多少钱啊?”

这是上楼以后我坐在了餐桌上问的话,当时阿大还没来,桌面上以跟阿大混的那群兄弟为主,为数不多的女性,也是以芳姨为首,安排在各个楼层的机动。

这些女人分插在我们周围,看起来像是几多鲜花点缀了一群绿叶。

阿勇回复道:“差不多二百一十万吧,好像是这个数。”

“不对吧?”我怀疑的问道:“六个人就算一个三十万,也应该是一百八十万,更何况还有个疯了,准确的数字应该是一百五十万才对啊。”

阿勇冲我笑了笑。

老猪说了一句至今仍让我想起时毛骨悚然的话:“疯了的那个,更贵!”


技术病了。

不是什么大病,小感冒引起的发烧,我去的时候,他正在床上躺着,床头柜上还放着布洛芬。

“财神,病啦?”

老猪进屋便很是关心摸了一把技术脑门,一碰之下立马说道:“还挺烫,让大夫来过没?”

他说的大夫,是729军区的军医,那玩意儿在我看来都不抵老家村里的兽医,可在这种地方,生病了有人管你已经不错了,也没什么可挑的,挑了也没用。

财神窝在床上连句话都懒得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不行啊。”

老猪刚拿起对讲机要说话,我就在监控屏幕上看见了骡子。

他叼着烟,耀武扬威的从2号楼走了出来,都不用问,肯定是这小子开单了。

问题是,这个货既没有往‘前世今生’走,也没有去‘赌场’,而是闲逛似的,这走走、那儿看看,负责跟着他那个打手站在他身后不停的骂骂咧咧,连骂了好几句,这才催促着骡子走向了‘前世今生’。

现在才中午啊……

大中午去找女人?

就在我疑惑的一瞬间,在监控里,眼睁睁看着骡子在靠近‘前世今生’时,一脚踹在了跟在他身后的打手身上,紧接着,一步跨上垃圾桶,伸手扒住房檐,纵深就爬了上去。

我明白了,我明白这小子没事就在公屋里练块是为了什么啦,他不是在打发时间,是等着这一刻能充分发挥身上每一块肌肉的作用。

“我艹!”

这是小伙看见监控画面以后的惊呼,当时我也在看,因为我眼看着骡子在前世今生仓房房顶,经过几步助跑后,纵身一跃,顺着高高的铁丝网和刀片上空飞了过去。

是真的飞!

“出事了!”

“出事了!”

老猪回过头发现我们俩正在发愣,也看向了屏幕,紧接着抓起对讲机嚷了起来。

下一秒,他连跑带颠冲出了这个房间,临走还没忘把房门锁上。

被锁在屋内的我和小伙一直盯着屏幕,恨不得此刻骡子能长出翅膀,直接飞上天际。

可惜。

这不太可能。

啪!

这是骡子落地那一刻,我脑子里自己给配的音,这个有勇无谋的家伙在飞出墙壁之后,平拍在了马路上。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缓有了知觉……

跑啊!

你他妈站起来跑啊!!!

我在心里放声嘶吼着,跟观看体育比赛一样恨不得能把手伸进屏幕里去扶他一把。

不知道骡子是不是听见了我的呼唤,手蹬脚刨的爬了起来,紧接着快速钻入丛林,一低头,在山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死定了。”

咳、咳。

这句话是财神说的,就是那个躺在床上,从没和我说过话的财神。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

我和阿大去老林那儿的时候,早就知道了周围的一切,但这些,骡子不可能清楚。

可我不知道财神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扭着头看向了他。

嗡~

嗡~

嗡!

姗姗来迟的警报声此刻才响起,楼道里大批绿皮兵端着家伙开始快速移动,没多一会儿,我就在监控画面中看到了大门敞开,紧接着,瞧着成群结队的绿皮兵在绿色军车的装载下,一辆辆开了出去。

这些车顺着公路停在了那座山的山脚下。

我觉着,他们此时已经完全封锁了整座高山的所有交通要道。

骡子别说是逃出勐能了,他就算连这座山也逃不出去。

我冲着财神刚要张嘴询问,却眼看着财神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这儿不光有监控,还有监听!

财神的意思是,让我一句话都别说!

我分不清这是不是友善,但,却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只有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的小伙问了一句:“哥,他是跑了嘛?”

他想问的是骡子是不是跑掉了。

我的回答却是:“他死了。”

哒哒哒哒哒!

话音刚刚落下,山里就传来了枪声,我没看见开枪的人,却看见了半山腰处的尘土飞扬,紧接着在山脚下,看见了一个滚落的人。

是骡子。

但我有多希望不是他,只有自己知道。

下一秒,无数绿皮兵开始往那里聚集,这群人上去就是一顿踩踏外加枪把猛砸,十几个大老爷们围着一个人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

最终,他被抬上了车,顺着铁门给拉了回来,整个逃跑过程,竟然没超过十分钟。

小伙此时看向了我,我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得出来,这小子心凉了。

即便是身手如此之好的骡子进了山里,都挺不过十分钟,谁还能跑出去?

我俩谁也没有心思打扫卫生的坐在监控前一动不动,幸亏这屋子里的卫生是昨天刚刚打扫过的,今天也不用怎么收拾。

“平时,都是你吗?”

小伙看着我一动没动,话却问的是财神。

他在问,平时要是有人跑了,负责发出警报的人是不是财神。

财神摇了摇头,躺在床上回应道:“我除了编程,只负责洗钱。”

洗钱。

是整个园区的重中之重,否则老板也不可能耗费如此之大的精力把财神从国内弄出来。

由于我当过蓝码,对这里边的事还算是有所了解,太知道想要把黑钱洗白有多费劲了,尤其是在缅北这种地方。

只是我不太清楚缅北的钱和我当时干蓝码时候的钱,是不是通过一个渠道洗出来的,但,想来也应该差不多。

首先,黑钱会利用短暂的信息时差,由香江到迪拜再到塞浦路斯,而后经瑞士、伦敦、纽约再去新西兰,最终由RB回香港。这条路线哪怕说出来都得半分钟,可让你一个熟练的程序员使用程序操作,却只需要八秒。

想要查这笔钱,你得拿到各个国家的执法权,还要和各地银行沟通,如果算上走程序的时间,即便是国家大力支持,给足你人力物力,也得查上一年。

其中,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得熟悉整个操作过程,还得有多地合法的银行卡,并且持卡者得有合法收入,并且这笔钱会由合法的理由转入他们的账户。而洗黑钱的人,所利用的,只是各个国家之间的信息误差和时间差。

这就是诈骗难抓的地方。

哪怕你在街头巷尾都贴上了反诈标志,也依然拦不住被贪心蒙蔽双眼的人;更挡不了在巨额利润下,顶风作案的混蛋。


叮咚叮!

那个家伙是怎么出的业绩我已经忘了,但是整栋大楼里响起的声音却让我至今都不寒而栗。

对了,我唯一还记得的,就是芳姨带着耳麦说的那句话:“你连这点钱都不愿意投,拿什么说爱我?”

她的幽怨、她的不甘、她像是一个付出了所有在考验爱人的女孩一样,说出了一句非常直白的提点。

紧接着……

在芳姨十分懊恼的挂掉了语音后,整栋大楼都响起了‘叮咚叮’的提示音。

一个电子声音在这一声之后传来:“到账二十八万!”

二十八万!

如果被骗的是个大款,也许这点钱并不能让对方受到太大伤害,可大款有那么容易被骗么?

那么被骗的要是普通人呢?

这二十八万对于他来说,相当于什么?

“哦吼!”

一个头发长到能在脑袋顶上筑起鸟窝的男人在欢呼中雀跃着,阿大那群刚才还宛如恶魔一样的家伙们,鼓着掌从一旁的门口鱼贯而入。

那个家伙看见阿大以后立即老实了,怯生生的站在对方面前,满脸都是歉意的说道:“大哥,我刚才,我刚才太激动了……我开单了,我有业绩了才……”他是被打怕了。

阿大这回倒有些慈眉善目了,双手伸出用力拍打着这个男人的肩膀说道:“想什么呢?”

“在咱们园区,只要能有业绩,能开单,你就是皇帝!”

“别说你只是从椅子上蹦起来在屋里跑了一圈,就算是你现在要下楼去撒个欢,我都给你开门!”

阿大说完这句话,扭头看向所有人:“你们每一个人来的时候我都说过,这儿和国内不一样,这儿没有阶级的打压,也没有人际关系,只要你有真本事,能给公司赚来钱,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有人,现在站起来,给骡子鼓掌!”

啪、啪、啪。

阿大带头拍着巴掌,没多一会,站在他身后的勇哥,和那群几分钟前还在施暴的人全都鼓起了掌。

最后是小地主、是芳姨,是木讷的我,和其他面带羡慕的他们。

对,现在的我还不觉着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也绝对不会在某一天觉着自己会羡慕这种人。

掌声雷动下,骡子有点飘了,他的笑意就浮现在脸上,站在阿大身边依然战战兢兢的问道:“大哥,今天我不会挨打了吧?”

阿大回应道:“今天谁要敢动你,我保证往死里干他!”

“你们所有人都看好了!”

阿大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语音说道:“老板,我是阿大,我手下开了一个二十八万的单,往他卡里冲两万八。”

嘟。

电话被挂断了,阿大看着眼前那个骨瘦如柴的骡子:“还愣着干嘛?你卡里已经有两万八了,去消费吧!”

“耶!”

骡子冲着天空用力挥出了拳头,头也不回的冲下了楼,紧接着,整个楼层都传来了他的咆哮声。

阿大看着骡子的身影回头冲自己手下笑了下,而后,再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喊道:“现在,榜样已经有了!”

“而我们园区里,赌场、夜场、小快乐,应有尽有,只要你们的员工卡里有钱,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听明白没有?!”

“工作!”

阿大的话刚说完,骡子竟然又冲了回来,他腋下夹着一条刚开封的华子,从里面掏出一盒盒红色香烟,亲手给阿大、勇哥的口袋里塞去,连他们身后的那些打手都塞了,等把这事弄完,一条烟只剩下了两三盒。

骡子再拆开一盒,挨个桌面上发烟,不断说着:“抽烟,哥们有业绩了。”

“抽烟,哥们有业绩了。”

当烟发到我这儿,我看见的并不是一张兴高采烈的脸,而是一副强挤出笑容却在不停流泪的面孔。

他到底是哭是笑我没能分清,只是接过了上面被一滴泪珠打湿的香烟,叼在嘴里直接点燃了。

对于烟民来说,已经断粮近三十个小时的我在尼古丁诱惑下实在没心情分析他的情绪,乃至于第一口抽下去后,竟然一点烟雾都没有吐出来。

“兄弟们,我先去爽一下,然后回来告诉你们哪个姑娘漂亮!”

骡子下楼了,在邀请阿大同去,被拒绝之后。

小地主看着我聚精会神望向骡子的目光,说了一句:“羡慕啊?”

我又深深的抽了一口烟,华子是真的,羡慕是假的。

“别着急,等哥把这一单拿下,到时候哥带你去夜场。”

“或者,往你卡里匀几千块钱。”

小地主搂着我的肩膀说道:“我有预感,这次哥们养的这头,肯定是个肥猪。”

之后,我询问了一下往卡里匀钱的事。

小地主说,园区和外面不一样,在这儿一张工作证磁卡能通刷一切。

比如你需要生活用品,那就可以去小卖店刷卡购买,就是物价有点贵。

一盒最普通的方便面,十块;芙蓉王,五十;可乐十五;

这磁卡还能去旁边的赌场刷,只要里面有钱,就能刷出同样的筹码;

其中最便宜的,就是夜场。

园区卖过去的烂货三百,东南亚妞三百,小西八和小日子五百,毛子一千。

还有更花花的,闺蜜配,两千起;纯姐妹,三千;母……

“差不多了。”

听见那个母字,我已经不想往下听了,这不是娱乐场,是狮驼岭,是无底洞!

在这儿,你出了业绩也要害怕被打;挣钱了也不能出去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赚到钱以后,到底是悲是喜。

那,那些在夜场接待客人的女人,能好得了么?

已经快要精神崩溃的骡子去了以后,得怎么发泄啊?

“你这样装清高的,我见过。”小地主对我的态度嗤之以鼻,像是出马仙能判断未来一样说道:“到最后啊,最变态的就是你们。”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说这个骡子,刚开始来的时候,仗着自己曾是人民教师的身份,说什么也不肯骗人。紧接着,阿大领着手下人按照吃饭一样,一天三顿那么揍,人都给揍出后遗症了,一见阿大都不用人家说话,立马立正靠墙,腿肚子直哆嗦。

之后怎么样了?

不一样过来敲键盘么?

当然了,骡子还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他比别人都用功,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赚够钱了把自己赎出去。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相信一切能带来好运的方法,包括东南亚这边传闻中那个极其恶心的和月红女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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