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先过来扶我的会是我一直讨厌了六年的南月。
手臂上的血迹渗过浅青色衣袖,不一会就红透了半边袖子。
裙子被刮破了好几处,钻心疼痛涌上来。
只是我早就有过比这更疼几百倍的体验,被南月扶起来,我只是歪头不解地看着傅长舟。
“谁给你的胆子私自动我手机?
你凭什么敢骚扰她?”
傅长舟怒目质问我。
“凭我是你女朋友啊。”
听到我的回答,傅长舟更愤怒了,鼻子不断呼出粗气。
当他那一巴掌要朝我甩下来的时候,一个着急的身影及时跑到,一下就把傅长舟拦了下来。
南月看到他眼眶更红了,愣在原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男人正是我那谈了四年的前男友江风岸。
我们在最好的年纪相识相知相爱,说好了一起携手走到未来。
江风岸曾一度是我的光和希望。
但我永远也忘不了大四那年他抱着南月拥吻的样子。
那夜晚风温柔,我却觉得如坠冰窟。
我像一个疯女人一样撕开他们,慌乱间打了南月一巴掌。
我依然记得起那天江风岸的表情。
温柔的男朋友一巴掌把我扇翻在地,把南月抱在了怀里轻轻安慰。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但仍然时不时能听到他们的消息。
携手出国,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似乎他们高贵的爱情经得起所有赞美。
看见江风岸,傅长舟眼神一变。
傅长舟:“许惜辞!
你是想见南月还是想打听他?”
傅长舟不依不饶地追问:“许惜辞你说啊,你有自尊吗?
他那么伤害你都能原谅?”
我愣了几秒,手臂上的疼痛感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看着傅长舟,傅长舟看南月,南月看江风岸,江风岸看我。
我突然很累,手上肚子上的痛掺杂在一起,却不及我心里的百分之一。
懒的参与这些杂乱的关系里,我提起裙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人群。
我的步子很慢,可能还在等什么。
可是他们都没有追上来。
我这一生一共受过两巴掌。
当年江风岸一巴掌打碎了四年的情谊,现在傅长舟一巴掌打碎了我心底最后一丝念想。
南月很快就离开了南家,处理完她爷爷的后事以后很快就走了,什么也没带。
临走前一天南月又来见了我一面,当年毕业时霁月风光的南月哭红了眼。
“我花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捂化他的心,只要你还活着,他心里永远都挂着你这一滴得不到的朱砂痣。
都是我自作自受设计你们,对不起,许惜辞对不起。”
她哭着抱着我说道。
我没有说话,任由她崩溃地发泄着情绪。
南月走后傅长舟不再见我,甚至连质问都不再有了。
我乐得清静继续着我的计划。
很快到了收网的时候。
傅氏的项目被我明里暗里转卖,这些年我经手的一切东西我都要带走,一丝不剩。
傅长舟虽然很聪明,但他不可能关注到每一个细枝末节。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亡羊补牢,拆东墙补西墙,可以预见傅氏接下来几年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我已经辞职,好些天不去公司了。
等到傅长舟怒气冲冲地冲到我的房子时,我依旧坐在高高地飘窗上念着早已经滚瓜烂熟的诗集。
“你满意了吗?”
他嘶哑着声音问我。
“满意啊。”
我眉眼带笑,眼睁睁看着他把支票丢到了我脸上。
“拿着钱滚,当我买你这四年。”
傅长舟转身就走。
路过茶几的时候看见了上面摆着的一对红蓝杯子。
那是他亲手做的陶瓷情侣杯,杯身歪歪扭扭地刻着他那时候的情深意切。
我就安静地看着他拿起杯子砸在了地上,杯身四分五裂,像我死掉的爱情。
我在飘窗上坐到了天黑,看着窗外万家灯火,对这座城市再没有了眷恋。
分手之后我可太开心了。
一回生二回熟嘛。
第一次分手放逐自己,什么都没有,情绪崩溃性格暴躁。
这次我数着银行卡里多出来的九位数存款,实在不忍心伤心难过。
拜托,一个亿多将近两个亿哎。
都够我花几辈子了好吗?
直接给弟弟打款一千万,给爸妈买全方位保险存养老基金。
给自己留一千万,给父母再存一千万,剩下的钱还没想好怎么花完。
父母可能还没察觉自己变成了富豪。
但是弟弟很快就一惊一乍地打来了电话。
“你是不是违法犯罪了,姐你回来吧,实在不行我养你。”
弟弟的话笑死我了,我不厌其烦地解释我的钱来路正常。
“给你的新娘买最漂亮的婚纱,买个房子安一个家,我都期待你生一个孩子给我玩了。”
我对弟弟说着我的这些期待。
弟弟果然不再多问,一起生活二十几年,弟弟很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
有钱就是大爷。
光是花钱美容和养身就花去了我好多时间。
再加上整理财产花了我大部分精力,我已经没有闲心去思考过去几年里的人和事了。
夜晚独自走在江边,在恍惚的城市霓虹灯中我好像认不清自己处于什么位置。
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想不顾一切跳进那片表面平静的江水里。
但趴在栏杆上笑笑,我终究没有那种勇气。
一旁的陌生男人也看着远方的江面。
于是闲聊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创业失败众叛亲离,身材魁梧的男人现在一无所有,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外卖叫了酒,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性格过去,一起喝得烂醉如泥。
最后是何秘书找到我的,我趴在他的背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许惜辞,别哭。”
听到何秘书的话我嗤笑一声。
哭?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早已经泪流满面。
那晚给江边的朋友留了两千万的创业基金,这种完全不计较回报的投资仿佛给我带来了快乐。
我不再花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更多的时间我往返在福利院和志愿者服务中心。
我似乎能明白何秘书的心思,刻意疏远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无事可干的我辗转于各种完全陌生的志愿者团队往返于各个地方。
在自然灾难面前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们另外感动;被重大疾病困扰无法自救的家庭让我动容。
我似乎找到了我想要做的事情。
那天阳光很好,我背着包来到了千里之外的云省参与志愿培训,又遇到了那一夜在江边遇见的男子。
和我在江边一起宿醉的男人竟然是全国最大民间救援组织的会长。
褪去了那晚的狼狈,他身上一身腱子肉极为可靠。
这男人性格身材竟然完完全全是按照我喜欢的样子长的。
他还是退休老兵,孤家寡人一个,虽然只有二十八岁,但很会照顾人。
两眼相对,那时候我看到这个壮汉的脸上爬上了一抹褪不下去红晕。
真可爱。
我常驻在了这个组织,明里暗里告诉会长想和他谈一场恋爱。
俗话不是说了吗?
只要对象换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团队里的人来来去去,只有我始终咬牙坚持,不过半年时间我就混成了协会的副会长。
会长很有经商头脑,当初江边那两千万很快翻了好几番,但是会长仍然热衷于慈善和各类救援。
但这个魁梧牛逼得男人还不是只能被我按在角落,面红耳赤龇牙咧嘴。
“许惜辞!
你这个轻浮的女人!”
会长总这样说。
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爱情,可是看着比我还大几岁的会长满脸通红的样子,我总能哈哈大笑。
会长总会摸着我的脑袋,一次又一次无奈地叹气。
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小朋友。
收到紧急求救的时候我怀里抱着个昏昏欲睡但舍不得睁眼的五岁小男孩。
他和其他小朋友略有不同。
这个漂亮的小朋友清醒地目睹了父母把他丢下,又三次被领养家庭退回,中间甚至经历了半年被虐待。
“姐姐,我害怕醒来就见不到你了。”
小朋友眼泪汪汪地抱着我的脖子说。
“睡吧乖宝宝,我很快就来找你。”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有了定下来的心思。
这次任务完成了,我就来领养他,给这孩子一个安稳幸福的家。
“会长,这次任务结束,我想领养那个孩子定下来了。”
坐在飞机上我这么跟这男人说。
程昔年笑得温柔明媚,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回:“好,我陪你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