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这东西吃着确实不费牙……”
常山砸巴着嘴,指着笸箩,对常大丫道:“待会儿拿些到西屋去,给你娘尝尝。”
常大丫点头应是。
常山对着小姑娘说话不比和常小五逗趣,声音软和多了,“欢姐儿得闲常来找大丫玩,她娘身子不好,这些年得亏大丫忙里忙外,还要伺候我们两个老东西,都没功夫找其他小姑娘玩了。”
常大丫微垂着头,“阿爷,您不要说这些话。”
吴氏轻轻拍了拍孙女的手背,“你阿爷又没说错话。”
常欢看着祖孙三人,无不唏嘘。
老常家住着破旧的房屋,但老常头这房人丁兴旺,院子里成天就是叮叮咣咣或者斥骂声不断。
而常山这房,余氏怀着儿子时,下地干活不慎摔到水沟里去,孩子早产,也伤了母体,之后就再不能生育了。
早产儿不比足月生产的孩子,体弱难养。
两口子小心翼翼好吃好喝地养着,总算把孩子平安带大了。
后面给成了家,生了长女常大丫。
好景不长,常大丫十岁左右,常山老两口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了儿子。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夺走了年轻的生命。
而那会儿常大丫的亲娘小余氏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乍一听丈夫没了的消息,仿若晴天霹雳般,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常大丫在她耳边一直哭着喊娘,被哭醒了,产婆说,怕是母子都得一并去了。
常山老两口一夜之间白了头,痛失亲儿,还有娇弱的早产儿要看顾。
养过十几年早产儿的经历,让常山两口子心里绝望至极。
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小孙女和卧床的儿媳。
能怎么办?
孙子孙女能不顾?
儿媳也是孝顺的,能不要?
眼前的两个老人,看起来比老常家那老两口要老态许多。
但是历尽沧桑后的平静,更容易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过往不纠,如今的日子也算好过起来了。
他们九岁的孙子在小余氏娘家村里的学堂上学,身体也壮壮的,没出现孩子亲爹天生体弱的缺陷。
单单这点,已经让常山一家欣喜不已。
还有什么能比身康体健更令他们开怀?
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要吃斋念佛,保佑两个孩子平安顺遂的。
常欢是有这些记忆的,常山这一房的情况,原主也是清楚的。
常大丫没别的手帕交,她从十岁开始,就慢慢担起了家中不少的活计,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
但是,她和常欢走得近。
甚至记忆里最熟悉的场景都是常大丫在逗原主。
原主性格太沉闷,每次大丫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去逗她说话。
常欢看着常大丫低垂的发顶,嘴里不由自主地应着常山,“好的,大爷爷,我得空了还和大丫姐姐一起上山打猪草。”
她回过神,趁机道明来意,“其实这会儿过来扰您二位清静,是想找大爷爷买点东西。”
“哦……是什么呀?”
“粮食。”
“粮……什么?”常山从炕上坐直身子,瞪大了眼。
“欢姐儿你买什么粮食?是常林他屋里头没得吃了?还是他不给你饭吃?谁起的幺蛾子?是那老婆子还是谁?”
常欢有点懵:“不是……”
“不是?我看就是!常林这老东西,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儿子儿子管不好,孙子孙子不管好,现在还克扣孙女的口粮……”
他气冲冲下了炕,抄起炕桌上的烟杆:“欢姐儿,你等着大爷爷给你出气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