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窝在山脚下小杨村一亩三分地的其他人,只能勒紧裤腰带,顺从老太太的意愿,供着府城那一家子。
他三房只有小四这一个儿子,现在是连学堂的门朝哪儿开的,都不知道!
柳氏也没避着隔间的常欣,跟常老三嘀咕着从别处听来的另一件事。
没几下,常老三就在塌上坐直了身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媳妇儿,你说的是真的?我大哥他……”
“哼哼,你不知道吧?也难怪,府城离这儿远着呢,他们一家子瞒着家里做出什么事来,咱躲在这旮旯角落,也不能知道啊。”
常老三扯着嘴角,“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氏斜了他一眼,“我娘家村里有个后生,是四里八乡走街串巷的货郎,家中殷实着,常到府城那头去跑,顺便进货。
前一阵路过小杨村,我托他下次到府城时,帮咱们欣姐儿带些好的丝线……”
“前几日那货郎从府城拿货回来,再给我捎丝线过来时,跟我说起的这么个事儿。”
“听说那家绣坊的一条手帕就能卖上一两银子,大嫂一出手就拿了两条!”
“那货郎还两次路过大哥那处小院,大嫂还跟他买过针头线脑的。他说他认得你那二侄子,言语间也听出是咱老常家的。”
“邻里跟他买东西时随口与那货郎说了,那处院子前两年就已经被你大哥买下了……”
“货郎在我娘家村里,遇着了得喊我一声堂姑。他是随意与我侃几句,说咱家在府城有了房子,真是了不得了,那处小院虽说小了些,可离着大街不远,没个百两银子下不来。他却不晓得,咱们家里对这事一无所知。”
“大哥一家也忒不厚道,心眼子多得跟那糠筛子似的,府城的院子都买上了,竟然还老跟家里哭穷,叫老太太往外补贴银子……”
“咱们可还天天吃糠喝稀的呢,一家子死没良心的……”
“孩他爹,你说,爹娘他们是不是知道的?跟咱这里瞒着?要不,那处院子大哥他们自己能盘得下来?”
柳氏越说,眼睛越冒起青光来,仿佛府城买院子的人是她一般。
一旁的常老三却听得脸色阴郁。
“呵,爹娘知不知道还另说,大哥买了院子的事,我看八九不离十。”
“逢年过节也只回来住个三五天就往府城那头赶,这要换我在府城有个院子,我也不愿回这破地方待着啊……”
柳氏咬牙。
谁说不是呢。
他们一家在西厢这间屋里挤了好些年了,现在孩子都大了,儿子也要说亲的年纪了,到时候他们两口子是不是得给儿子儿媳腾地儿了?
柳氏想着,心里就过不去。
她可没忘记,二房的小三,明年就要迎新人进门了,老太太到现在还没松口给人安排新人婚房的。
到时候轮到她儿子小四说亲了,是不是也会这样没着没落?
常欣在隔间垂头打着络子,光明正大听着爹娘的议论,她细白的手指抚着络子上的流苏,眼里满是不服。
***
月黑风高,老常家的院外有个翻墙的身影。
那身影借着墙外的垫脚石翻过院子,差点摔趴下去。
接着又是猫着身子垫着脚,往西厢房去。
柳氏睡得迷迷糊糊,听着不大明显的敲门声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开了门,看见一头栽进来的儿子,才吓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塌上的常老三已经打着呼噜睡死过去。